那伴計被他戳穿，惱羞成怒跳起了腳，“你放屁！甚麼狗屁端硯，一塊破石頭罷了……你住店十七天，連住店帶飯錢攏共七百六十五文，刨去前麵交了的，還差三百四十個大子兒……錢交來就還你承擔，爺們眼皮子冇那麼淺，還看不上你那破石頭！”

那墨客滿臉悲忿，環顧著圍觀的人道，“冇了筆墨，讓我如何擺攤寫信？如何贏利還你們？……你們這清楚就是巧取豪奪！”

心有所感，堆棧伴計那張對勁洋洋的臉在楚凡眼中垂垂就與王廷試那張肥臉堆疊了起來，他扒開人群，走到那傢夥麵前，取出一塊半兩重的銀子重重往地上一扔，喝道，“這位公子的賬我替他會了，承擔拿來！”

站在一旁的楚凡被他這巧取豪奪打動了——本身何嘗不是被巧取豪奪？

街邊一家小堆棧門口，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墨客，被堆棧伴計好一頓排揎，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楚凡趁機抽回被他攥住的手——被個大男人拉動手密意告白，他感受像是在搞基。

楚凡內心一動，他遲早是要對於王廷試的，這黃太沖乃是東林黨先人，將來必有助力之處，以是稍一思忖便連連點頭道，“能與太沖兄結為兄弟，凡求之不得……隻是不知太沖兄年庚？大名？”

但黃太沖咽不下這口氣，千裡馳驅進京，就這麼悄冇聲氣的歸去他實在是不甘心，以是滯留在了張家灣籌辦再找機遇。

進了酒坊，揀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待得跑堂的把酒菜上上來後，三人酬酢已畢，楚凡考慮著問道，“太沖兄，我看你也是王謝後輩，何故流落到張家灣，受這等肮臟小廝的氣？”

他是個冇出過門的小墨客，一時不察，竟被偷兒把裝著銀錢的順袋給偷走了，這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想走也走不了了，隻得在街上擺攤幫人寫信，哪知這幾日門前蕭瑟，缺少了堆棧的房飯錢，便上演了剛纔那一幕。

以是從餘姚解纜到現在，黃太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捱了多少白眼，彆說不敢敲登聞鼓，就連遞狀紙都是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他老爹那位禦史同事更是在收了他狀紙後連夜把他送到張家灣，恐怕他落入了東廠番子的手裡。

楚凡聽得也是感喟連連，想到王廷試也是閹黨，不免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那墨客見有人互助，欣喜交集地撣了撣衣袖，躬身長揖道，“餘姚黃太沖，多謝兄台援手。”

楚凡行禮道，“登州楚亦仙，些許小事不敷掛齒。”心中卻在嘀咕，黃太沖，好熟諳的名字，一時半會卻想不起是誰。

楚凡見他悲慼，憐憫心更盛，瞄了那伴計一眼道，“人間宵小何其多也，此等人兄台理他何為，權當犬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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