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郎嗬嗬一笑，他為人做事，一貫懶得造作，記得之前不過戔戔秀才身份，就敢在涇縣詩社拂袖而去，不肯賣那相互吹噓的臭腳麵子，現在麵對陸清遠，自也不會兜兜轉轉，說那些無用套話：“本日我所見的陸清遠，與往昔真得不成相提並論。”

那何兄振振有詞：“我問陸兄，今雍州情勢如何？”

陸景一聽，很不歡暢。對方這麼說，豈不是咒自家兒子嘛：“何兄說這等言語，未免聳人聽聞。”

水流清澈，並不急，收回細細的活動聲。

過了一會，竟哽咽有聲，喃喃道：“現在時勢，我能做甚麼，我甚麼都不能做呀！”

陸景答覆：“支離破裂，難求安寧。”

陸清遠低頭疾走，徑直往穀外奔去，有旁人見到，感覺奇特，出聲呼喊，他都置若罔聞，隻顧走，走得急了，踩到塊石頭，還差點跌倒在地。

“此穀山淨水秀，怪不得清遠兄長居於此！”

他們都算是老江湖，對於陳三郎的來意有所測度，八九不離十。嶗山府改革除舊，大刀闊斧實施新政，諸種動靜早有通報返來，引得世人熱議。梅花社固然隱在嶗山中，可也有耳目在內裡，賣力刺探彙集資訊，絕非完整閉塞的離群索居。

此言一出，合座皆靜，悄無人聲。

陽光普照，霧氣早散，在草葉上的露水也已揮發掉，不複存在。梅花穀中，間或有雞犬叫聲，此地會聚人丁，看上去，倒和山村相差無幾。隻是穀中住的多是讀書人，有書香家世，因此到處可見都是手握書卷的形象，更有小童琅琅的讀書聲傳來，聽著讓人感覺舒暢。

這不，陳三郎一來，諸人便早有計算。但對因而否出山的事，社內卻呈現了較大的分歧，說著說著，還吵了起來。

這些人，都是穀中書香家世的家長人物，平時在雍州有頭有臉，俱有繁華。此中幾位，還都做過官的，隻是因為各種啟事退了下來。不過現在他們都舉家搬家進了梅花穀中，避世隱居。

全部雍州都是如此趨勢，嶗山豈能豁免？

哭聲無助，一如孩童。

府城缺人的事，也是明擺著的。

老者大聲道：“陸兄大謬，清遠若出山，必將大難臨頭，性命難保。”

“先前為蘇鎮宏所占，其人不懂民生，不施仁政，大要為官，實則為寇。但現在好了，陳道遠入主，分田分地，深得民氣。”

陳三郎神情平平，目光如水，也不出去，一會以後，開口說了句：“雍州既不承平，嶗山安得承平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