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方纔說的話，都是治國的大韜略，你能如許說，老奴聽了歡暢。老奴親眼看到你長大，這毫不是擺譜兒的話，太後能夠作證。記得皇宗子在啟祥宮出世那天，老奴歡暢得直掉眼淚。一看到這白白胖胖的小龍蛋兒，咱就想起了皇上小時候的模樣。太後還記得嗎？皇上兩歲時，犯了百日咳，每天夜裡不睡覺，鬨著要騎馬玩，老奴隻得哄著他，趴在地被騙馬。皇上你騎在老奴背上，雙手摟著老奴的脖子，一騎半宿，老奴滿地爬還不能停下，一停下你就哭。常常一個時候下來，老奴兩隻膝蓋在磚地上磨得破了皮，血流不止。但隻要能哄著皇上歡暢，老奴打心眼兒裡都不感覺難受。日子過得真快呀，轉眼間皇上也生孩子了，這叫老奴怎地不生感慨。皇上二十歲了，卻已當了十年天子。張先生生前多次說你天縱賢明，初創了大明王朝的複興之象。老奴看在眼裡，喜在心頭。現在你親身柄政三個月，考慮輕重緩急，辯白是非瞀亂、善惡紛挈，都能恰到好處，這都是難能寶貴的明主之風。但是，皇上做下的諸如開籍王國光、撤換戚繼光等事，老奴一邊看了，又感覺匪夷所思。但轉而一想，倒是有跡可尋。”

朱翊鈞趁機裝好人：“是呀，兒也不信賴，以是並未究查。”

“還好，兒隻吃麪前幾道菜。”

“張四維。”

“每頓飯上這麼多菜，你豈不挑花了眼？”

“主子遵旨。”

“記得。”李太後的麵前立即閃現出當年朱翊鈞跑進乾清宮院子雙手舉起一件魚網般破棉衣的景象，猜疑地問，“你如何俄然提起這個？”

“薊鎮總兵戚繼光遠調廣東，又是誰的主張？”

“那好，鈞兒，有甚麼吃的？”

受此一頓搶白，朱翊鈞乾笑著不再辯白。見母子二人扯起野棉花來，馮保內心急得像貓子抓。他號令小火者把食桌抬出去，趁著朱翊鈞剔牙李太後拭臉的空兒，咳嗽一聲引題兒說道：

“你不曉得，咱曉得！”李太後兩道凶暴的目光掃過來，朱翊鈞如同捱了火燙，從速低下頭去。隻聽得李太後斥道，“張先生一死，你就失了管束，在做孃的麵前都敢扯謊話！”

“皇上既然親政，必定是想重新運營措置，把萬曆新政培植得比張先生活著的時候還要好。皇上想揭示雄才大略，這是功德，是天下生民的福分。但皇上親政後的吏治辦法，容老奴大膽說一句，是被人操縱了。”

“冇有。”

乍聽這個高聳的發問，朱翊鈞一時不知如何說話，隻得誠懇答道：

周佑說著車回身出門，剛跨過門檻兒，聽得朱翊鈞喊了一聲“返來”，忙抓住腳，複又進門。朱翊鈞對他說：

“這個張四維，”李太後撅著嘴，不滿地說，“當初他入閣，不是張先生親身保舉的嗎？”

“你曉得薊鎮總兵的職責嗎？”

顛末這一番折騰，西暖閣裡的幾小我都感覺疲憊。李太後口乾舌燥，命內奉養上一杯冰糖菊花水，正啜飲著，隻聽朱翊鈞說道：

“這是為何？”朱翊鈞大驚。

“主子曉得了，這就去覆命。”

“老奴坐在這兒分歧適，請太後與皇上容老奴辭職。”

“是的。”

“母後，朕對大伴的話，向來都是用心來聽。方纔的話，兒的確有如灌醍醐之感。不過，大伴今兒個當您的麵，才說張四維的不是，此前，向來冇聽他揚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