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來,站在榻邊,緩緩伸脫手,卻被聞溪微一偏頭,臉側滑落下來的一滴淚燙得縮了手,僵在半空。
“是本宮錯了……本宮當初就該如此笛這般,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將軍便不會痛恨本宮,亦不會狠心斷交至此。那日走水,本宮就該抱著這玉笛葬身火海,或不必經曆現在蝕骨般的肉痛了吧……”
“為何不言明,還偷偷送來落子湯藥,她還是你入室弟子,你怎忍心……”
“薛老留步,為何?”殷煜珩禁止著怒意,沉聲求個答案。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梅湘淩的冷傲就在於靜若華娟,泣動江山。她一臉的委曲幽怨,淚水盈盈滾落,就差對著殷煜珩喊,她也不肯嫁給太子啊。
她本就生得玉骨天成,清冷矜貴,不惹灰塵,此時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就彷彿一塊破裂的璧,淒美得讓民氣碎。
聞溪悄悄地躺在被子裡,臉上的肌膚如冷瓷般,白得再無其他色彩,她呼吸極輕,彷彿下一刻就要消逝了。
“將軍不是隻當聞溪是個奴婢,是個命比紙薄的下人嗎?跟侯府那位朱紫冇法比,老夫還要歸去服侍,恕我少陪!”
話音未落,就聽身後薛老冷冷的哼了一聲,吹著鬍子瞪著眼,一旁阿梓更是氣得齜牙。
比起本身,聞溪現在更需求薛老醫治,殷煜珩叮嚀宮婢將梅湘淩送回後宅歇息,又喊住木槿。
他看向榻上的聞溪,呼吸瞬時一滯。
“丫頭,你莫要痛恨為師,你身子幾次重創,外敷內服了很多藥,這胎保下來也恐難安好,趁月數還小,早些舍掉,才氣儘量少毀傷元氣,彆難過了……”
“……將軍可曉得?”
薛神醫方纔為聞溪施針,這才讓人凝住氣復甦了過來。
“薛老昨日給聞溪搭脈之時,是否就知她已有身孕?”
“本日這些奴婢可都是娘孃的人?信得過否?”
殷煜珩:“……”
麵對責問的目光,殷煜珩竟張不開嘴解釋,看著他二人肝火沖沖地趕去將軍府,心中才略微托底。
“她與老夫而言,是好不輕易遇見的寶貝徒兒!你們權貴之家,有幾個像聞溪這等身份的孩子得以善終?她無子無寵都不要緊,老夫還能指著她傳承衣缽。可兒如果折了,將軍拿甚麼賠給老夫?”
木槿心領神會答道,“將軍放心,都是嘴快的婢子,對娘娘也忠心……娘娘若知將軍這般掛念,必然會展顏的。”
一道亮光劃開暗中,聞溪衰弱著展開雙眼,阿黎掛著兩淌淚痕的小臉映入視線。
殷煜珩眼底的肝火化作悲慼,偏過身將二人讓過,怔了怔,才沉著步子走向偏室。
“是!”
薛老看著心疼,不忍再見她忍著心中痛苦,從藥箱裡拿出一瓶安神丸交給阿黎。
“站住!她沐聞溪就是我殷煜珩的奴,我可有說錯?本將軍向來恭敬薛老,可本日如果不把話說清楚,休怪我翻臉不講情麵!”
薛老淡淡看向殷煜珩,伸手按下阿梓的手臂,上前一步道,“將軍想問甚麼?”
木槿晦澀一笑,福身去倒茶,殷煜珩曉得她定會順道去奉告梅湘淩本身冇有急著回府,如許應當能夠趕在太子返來前安撫好她的情感。
殷煜珩麵無神采,“去沏杯茶來,本將軍在前堂等待太子殿下。”
殷煜珩擔憂梅湘淩再這般失態會遭來殺身之禍,雙目一沉道,“還請娘娘保重禦體,她隻不過是個奴婢,下人一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