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金嬤嬤已端著盅東西走了過來。
若生卻擺了擺手攔了她,道:“嬤嬤也歸去歇著吧。”
若生回身看去,就見他將本身裹在被子裡支支吾吾隧道:“那、那就讓她留下給我說故事吧。”
朱氏的孃家雖則落魄,門楣暗淡了,但朱家原也是詩書傳家的王謝後代,朱氏自幼也是被當作宗婦教養的,該會的她都會,冇半點不如人。若不是因為擔擱了年事大了,也不至年屆二旬方纔嫁進連家來續絃。
“我像你這般大時,連你一半還及不上呢。金嬤嬤說你寫的一手好字,連顏先生見了都忍不住要誇上兩句,可見是下過苦工夫的,怎會是個不成器的。”朱氏反手半扶了她,搖了點頭,輕聲說道。
若生卻聽得明白。
金嬤嬤含混了。
安設好連二爺後,若生留下句明兒一早來同他們一道用晨食後,這才同金嬤嬤一塊出了門。
顏先生是連家重金禮遇的西席,很多年前就以一手妙絕的好字名揚天下。她倒是個行事懶惰又隻愛聽好話的,寫的字在顏先生看來恐怕打死了也就隻能是鬼畫符罷了,可何如損不得,隻得含含混糊說上兩句不錯,未曾想竟叫金嬤嬤幾個當真了。
各色小點漸次被擺在了桌上,連二爺夾了隻晶瑩剔透的小巧蝦餃一口咬下,昂首四顧,冇見著金嬤嬤,這才放心大膽地同若生道:“她講得比嬤嬤風趣多了!”
若生暗歎口氣,挽了朱氏的胳膊往裡走,放軟了聲音道:“我就是個不成器又嬌縱的,往前做過的事說過的胡塗話,您都彆往內心去。”
金嬤嬤卻還沉浸在若生方纔的那一聲母親裡,愣愣的回不過神來,很久方纔微微一點頭。旁的幾位都好瞞,唯獨雲甄夫人不輕易,但恰好這一次雲甄夫人不在府中,起碼還得過個兩三天賦氣返來,這般一來,也就不難了。
連家二房的大女人,出了名的脾氣差,竟也會誇人了?!
二人正說著話,連二爺俄然叫了聲“阿九”。
倒是朱氏,像她這般大時,已曆經千難,非常沉穩無能了,怎會不及她。
連若生沉了臉:“太太用的水,就能是涼的?”
“不聽故事,怎睡得著?”連二爺不歡暢了。
“府裡的中饋雖是三嬸主持,可二房到底是您的地界,您想如何管就如何管。”若生溫聲說著,又想起一事來,忙補了句,“也彆在乎我。論管家,我但是丁點不懂。今後爹爹同我,都還得仰仗您顧問,您儘管放開了去管。”
朱氏性子軟和,見她著惱,趕快相勸:“罷了,不過一盆子水,令人去重新打過便是了。”一派息事寧人的口氣,言罷叮嚀下去,“速速去重新換了來。”
“夜裡這事,您想個彆例捂嚴實了,彆讓姑姑跟幾位叔伯嬸孃曉得。”若生道。
被問著話的丫環出了一腦門子的盜汗,小聲辯論:“奴、奴婢覺得這是太太要用的水……”
少頃進了閣房,連二爺已換了身潔淨的衣裳,抱著小巧新奇的暖爐袖手盤腿坐在熱炕上。金嬤嬤則站在靠牆根的黑漆長條矮幾前,正拿著小銀剪修著燭芯。
少女調子微異的話音,被夜風吹得散開去,垂垂消弭於夜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