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你說我交戰數載，為的是甚麼？”懷朱冇有看他，仍然望著天涯色彩漸深的雲層，目光一片醺然，似是感喟。

李肆還是那副模樣，但舉止間卻多了幾分沉澱的慎重，那是疆場的奉送。他輕笑道：“師父之前讓人把您的東西還了返來，還捎帶了一句話：‘以不祥為祥，其本為禍，天下禍矣’。既然您不肯脫下那身不祥的絕華衣，那便‘為禍天下’吧。想必師父也是這個意義。”

懷朱嘴裡嘟囔著，神采卻悵惘。酒罈早滾落到一旁，酒水灑了一地，浸潤了一片枯草，也不曉得是給誰喝了，或許，是那些因為無家可歸而在人間飄零的孤魂野鬼吧。

她說：“阿寧，對不起，我該分開了。”

懷朱行動微頓，卻冇有轉頭，但疇火線傳來的那句微微沙啞的“我曉得”，卻表白她已經聽到了。

如何這麼好笑，如何就……這麼好笑呢？

“你還真是嘴上不饒人。”懷朱瞥了他一眼，轉而又歎道，“不過也是，我一小我，還不至於為禍‘天下’，頂多在這郯國邊疆小打小鬨罷了。”

而寒子呇就是這個時候來到柳下朝煙的身邊的。柳下朝煙正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茶湯，聽著隔壁桌的白叟講關於鮮虞庥的故事。冬至剛過，來往的人都穿上襖子，撥出來的氣都是紅色的，但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絡繹不斷。

“末將可不敢說師父的好話，他白叟產業是早就算到了這一天吧。不然以帝姬您一人之力，那裡能說上一句‘為禍天下’？”

“我名揚天下，卻竟不知家國為何。”

既然鮮虞庥都可覺得了一國百姓而獻儘餘生，她又另有甚麼來由比她差呢？天下嗎？實在也不過如此罷了。

或許是因為鮮虞庥承擔任務的行動，或許是因為她的滿腔熱誠，又或許是因為彆的甚麼，都不首要了。在懷朱眼裡，鮮虞庥那是愚忠，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她所企及不來的。她還做不到。

還是一身藍色的騎裝，似她們初見時那樣。女孩的嗓音還是清脆稚嫩，笑容還是純潔，隻是不再說著令人曲解的話。

懷朱懶懶地“嗯”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站起家來，拍掉衣服上粘的草屑，往營地走去。

當柳下朝煙傳聞鮮虞庥的動靜時，帝旿替她訂下的客房已經隻剩一天了，但她仍然冇有找到趙芙，這讓她不免有些思疑，但還是挑選持續下去，如果還冇找到，她再續訂不就好了。

李肆隻彎了彎唇角，冇再說甚麼，寂靜了半晌，算著懷朱應當差未幾規複表情了，才拱手道：“天氣已晚，帝姬，回營吧。”

可現在呢？阿誰女孩已經不見了。就在半月之前她被懷安帝召回懷奕城的時候，就在鮮虞浩攻打淇國搏鬥百姓的動靜傳來的時候，就在她掛帥籌辦出征郯國的時候，鮮虞庥跑來找她。

懷朱聞言卻輕嗤一聲，道：“你師父可不是這個意義，他這是拐著彎責我是天下動亂的本源呢。我一小我禍害也就罷了，還把他兩個門徒都拐走了，他怕是內心還要罵上我兩句才肯罷休。”

但是她現在傳聞了對方的故事，才明白過來。鮮虞庥活得過分純真，當一小我能夠安然接管人間苦澀的時候，又那裡還會流一滴淚？她一向在笑，隻不過是因為這人間，已經冇有甚麼能讓她哭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