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那麼，你到這裡是來乾甚麼的呢？

巡士——（吃驚，放手，細看了莊子的臉，）那麼，您是漆……

莊子——我可真有這本領。你該曉得漆園的莊周的罷。

（巡士跑到，抓住莊子的衣領，一手舉起警棍來。男人罷休，微彎了身子，兩手掩著小肚。）

莊子——你靜一靜，不要著慌罷。你是方纔活過來的。你的東西，我看是早已爛掉，或者給人拾去了。

六合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員，辰宿列張。

莊子——（出驚，）鹿台？甚麼時候的鹿台？

（5）他殺是弱者的行動：當時社會上曾連續產生一些人因不堪反動統治和封建禮教的壓迫而他殺的事件，資產階層文人不加闡發地說這類他殺是“弱者的行動”。作者在這裡順筆賜與諷刺。（參看《花邊文學·論秦理齋夫人事》、《且介亭雜文二集·論人言可畏》）

男人——（縋住巡士的袖子，）那麼，你帶我到局裡去！

男人——探親去的呀，不防備在這裡睡著了。（焦急起來，）我的衣服呢？我的包裹和傘子呢？

太上老君！敕！敕！敕！……敕！

男人——鬨了起來？……（想著，）哦，有有！那還是三四個月前頭，因為孩子們的靈魂，要攝去墊鹿台腳（12）了，真嚇得大師雞飛狗走，趕快做起符袋來，給孩子們帶上……

巡士——甚麼？

巡士——這我如何曉得。

男人——（揪住他，）你這賊骨頭！你這強盜智囊！我先剝你的道袍，拿你的馬，賠我……

男人——我要去探親……

（7）誠意朝禮：玄門經籍中常用的話。意義是誠懇誠意地禮拜。

男人——我不曉得。就是你真有這本領，又值甚麼鳥？你把我弄得精赤條條的，活轉來又有甚麼用？叫我如何去探親？包裹也冇有了……（有些要哭，跑開來拉住了莊子的袖子，）我不信賴你的胡說。這裡隻要你，我當然問你要！我扭你見保甲（13）去！

男人——你放走了他。現在你又想溜走了，我隻好找你想體例。不問你，問誰呢？你瞧，這叫我如何活下去！

男人——我是楊家莊的楊大呀。學名叫必恭。

（男人退走，巡士追著，一向到亂蓬裡。）

男人——死了冇有呀？

莊子——（歡暢起來，）不錯！我恰是漆園吏莊周。您如何曉得的？

誠意朝禮，司命大天尊！

巡士——（搔著耳朵背後，）這模樣，可真難辦……但是，先生……我看起來，（看著莊子，）還是您老敷裕一點，賞他一件衣服，給他遮遮羞……

巡士——（收回警棍，）“知人知麵不知心”，誰曉得。到局裡去罷。

莊子——那麼，你是紂王的時候死的？這真了不得，你已經死了五百多年了。

巡士——這真是……帶你去做甚麼用呢？不要拆台了。罷休！要不然……（極力的掙紮。）

（1）本篇在支出本書前冇有在報刊上頒發過。

（莊子一麵支撐著，一麵從速從道袍的袖子裡摸出警笛來，狂吹了三聲。男人驚詫，放慢了行動。未幾久，從遠處跑來一個巡士。）

（毫無影響，好一會。）

巡士——冇有衣服就不能探親嗎？

男人——我要去探親……

……

男人——（有點發怒，）先生，我和你還是初會，不要開打趣罷。我不過在這兒睡了一忽，甚麼死了五百多年。我是有端莊事，探親去的。快還我的衣服、包裹和傘子。我冇有陪你打趣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