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_第9章 朝花夕拾 (9)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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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不能心折的事,是我感覺雖是鼓吹《玉曆》的諸公,於陽間的事情實在也不大瞭然。比方一小我初死時的情狀,那圖象就分紅兩派。一派是隻來一名手執鋼叉的鬼卒,叫作“勾魂使者”,彆的甚麼都冇有;一派是一個馬麵,兩個無常——陽無常和陰無常——而並非活無常和死有分。倘說,那兩個就是活無常和死有分罷,則和單個的畫像又不分歧。如第四圖版上的A,陽無常何嘗是花袍紗帽?隻要陰無常卻和單畫的死有分頗相像的,但也放下算盤拿了扇。這還能夠說約莫因為當時是夏天,但是如何又長了那麼長的絡腮鬍子了呢?莫非夏天時疫多,他竟忙得連修刮的工夫都冇有了麼?這圖的來源是天津思過齋的本子,歸併聲明;另有北京和廣州本上的,也相差無幾。

《玉曆》式的思惟是很粗淺的:“活無常”和“死有分”,合起來是人生的意味。人將死時,本隻須死有分來到。因為他一到,這時候,也便可見“活無常”。

我想,這“雛”一定必然是小禽鳥。孩子們喜好弄來玩耍的,用泥和綢或布做成的人形,日本也叫Hina,寫作“雛”。他們那邊常常存留中國的古語;而老萊子在父母麵前弄孩子的玩具,也比弄小禽鳥更天然。以是英語的Doll,即我們現在稱為“洋囡囡”或“泥人兒”,而筆墨上隻好寫作“傀儡”的,說不定前人就稱“雛”,厥後中絕,便隻殘存於日本了。但這不過是我一時的揣測,彆的也並無甚麼堅固的憑據。

這弄雛的事,彷彿也還冇有人畫過圖。

我查抄《百孝圖》和《二百卌孝圖》,畫師都很聰明,所畫的是曹娥還未跳入江中,隻在江乾哭泣。但吳友如畫的《女二十四孝圖》(1892)卻恰是兩屍一同浮出的這一幕,並且也正畫作“背對背”,如第一圖的上方。我想,他約莫也曉得我所聽到的那故事的。另有《後二十四孝圖說》,也是吳友如畫,也有曹娥,則畫作正在投江的情狀,如第一圖下。

我所彙集的另一批,是內有“無常”的畫像的冊本。一曰《玉曆鈔傳警世》(或無下二字),一曰《玉曆珍寶鈔》(或作編)。實在是兩種都差未幾的。關於彙集的事,我起首仍要感激常維鈞兄,他寄給我北京龍光齋本,又鑒光齋本;天津思過齋本,又石印局本;南京李光亮莊本。其次是章矛塵兄,給我杭州瑪瑙經房本,紹也許廣記本,比來石印本。又其次是我本身,獲得廣州寶經閣本,又翰元樓本。

好!在禮義之邦裡,連一個年幼——嗚呼,“娥年十四”罷了——的死孝女要和死父親一同浮出,也有這麼艱钜!

至於畫法,我覺得最簡古的倒要算日本的小田海僊本,這本子早已印入《點石齋叢畫》裡,變成國貨,很輕易動手的了。吳友如畫的最細巧,也最能引動聽。但他於汗青畫實在是不大適宜的;他久居上海的租界裡,耳濡目染,最善於的倒在作“惡鴇虐妓”,“地痞拆梢”一類的時勢畫,那真是勃勃有活力,令人在紙上看出上海的洋場來。但影響殊不佳,邇來很多小說和兒童讀物的插畫中,常常將統統女性畫成妓女樣,統統孩童都畫得像一個小地痞,大半就因為太看了他的畫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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