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官方又有一種自稱“走陰”或“陰差”的,是生人臨時入冥,幫辦公事的角色。因為他幫同勾魂攝魄,大師也就稱之為“無常”;又以其本是生魂也,則彆之曰“陽”,但今後便和“活無常”隱然相混了。如第四圖版之A,題為“陽無常”的,是平常人的淺顯裝束,足見明顯是陰差,他的職務隻在領鬼卒進門,以是站在階下。
不過我還要添上一點C圖,是紹也許廣記刻本中的一部分,上麵並無題字,不知鼓吹者於意雲何。我幼小經常常走過許廣記的門前,也閒看他們刻丹青,是專愛用弧線和直線,不大肯作曲線的,以是無常先生的本相,在這裡也難以判然。隻是他身邊另有一個小高帽,卻還能清楚看出,為彆的本子上所無。這就是我所說過的在賽會時候呈現的阿領。他連辦公時候也帶著兒子(?)走,我想,大抵是在叫他跟從學習,預備長大以後,能夠“無改於父之道”的。
至於畫法,我覺得最簡古的倒要算日本的小田海僊本,這本子早已印入《點石齋叢畫》裡,變成國貨,很輕易動手的了。吳友如畫的最細巧,也最能引動聽。但他於汗青畫實在是不大適宜的;他久居上海的租界裡,耳濡目染,最善於的倒在作“惡鴇虐妓”,“地痞拆梢”一類的時勢畫,那真是勃勃有活力,令人在紙上看出上海的洋場來。但影響殊不佳,邇來很多小說和兒童讀物的插畫中,常常將統統女性畫成妓女樣,統統孩童都畫得像一個小地痞,大半就因為太看了他的畫本的原因。
中國的哭和拜,甚麼時候才完呢?
不知海內博雅君子,覺得如何?
就我當今所見的教孝的圖說而言,古今很有很多遇盜,遇虎,遇火,遇風的孝子,那對付的體例,十之九是“哭”和“拜”。
另有不能心折的事,是我感覺雖是鼓吹《玉曆》的諸公,於陽間的事情實在也不大瞭然。比方一小我初死時的情狀,那圖象就分紅兩派。一派是隻來一名手執鋼叉的鬼卒,叫作“勾魂使者”,彆的甚麼都冇有;一派是一個馬麵,兩個無常——陽無常和陰無常——而並非活無常和死有分。倘說,那兩個就是活無常和死有分罷,則和單個的畫像又不分歧。如第四圖版上的A,陽無常何嘗是花袍紗帽?隻要陰無常卻和單畫的死有分頗相像的,但也放下算盤拿了扇。這還能夠說約莫因為當時是夏天,但是如何又長了那麼長的絡腮鬍子了呢?莫非夏天時疫多,他竟忙得連修刮的工夫都冇有了麼?這圖的來源是天津思過齋的本子,歸併聲明;另有北京和廣州本上的,也相差無幾。
這些《玉曆》,有繁簡兩種,是和我的媒介符合的。但我調查了統統無常的畫像以後,卻發急起來了。因為書上的“活無常”是花袍,紗帽,背後插刀;而拿算盤,戴高帽子的倒是“死有分”!固然麵孔有凶暴和馴良之彆,腳下有草鞋和布(?)鞋之殊,也不過畫工偶爾的隨便,而最關緊急的題字,則全部分歧,曰:“死有分”。嗚呼,這明顯是專在和我難堪。
一九二七年七月十一日,寫完於廣州東堤寓樓之西窗下。
又,老虎噬人的圖上,也必然畫有一個高帽的角色,拿著紙扇子公開裡在批示。不曉得這也就是無常呢,還是所謂“倀鬼”?但我鄉戲文上的倀鬼都不戴高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