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以後，李十二孃將劍遞還給弟子，俄然掩麵抽泣起來。

李十二孃恍若未聞，仍在掩麵抽泣。

女弟子倉猝奉上一罈葡萄釀，顧青揭開泥封便舉起酒罈獨自往本身嘴裡灌去。

裴旻接住劍，欣然半晌，神情暴露難過之色。

顧青現在已有七八分醉意，聞言蕭灑大笑道：“有何不成，李姨娘儘管舞來，看小侄為您賦詩，哈哈，酒來！”

杜甫撐著最後一絲腐敗，踉蹌走到顧青麵前，朝他長揖一禮，紅著眼眶道：“少郎君之才，吾不及也。觀十二孃之劍舞，又聞少郎君之千古絕唱，舞與詩，皆可傳世千年。乍聞此詩，如雷霆萬鈞，又如江海奔騰，氣勢雄渾，獨冠當世。”

…………

因而顧青躊躇了一下，接著唸叨：“……天子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二十年間似反掌，歌女餘姿映寒日。玳筵急管曲複終，樂極哀來月東出。少年不知其所往，足繭荒山轉愁疾。”

這首詩的後半段恐怕不能原樣複述出來，因為這首詩本來應是十幾年今後才問世的，當時已是安史之亂今後，天下早已物是人非，並且原詩後半段對李隆基很有指責之意，全詩實在主如果感念光陰易逝，以及憂歎戰亂以後國運闌珊，世事劇變。

一道道劍光如矯龍遊淵，又如鳳舞九天，金蛇纏繞，劍身過處，留給世人一道道燦豔的殘影。

見顧青端著酒罈抬頭灌酒，李十二孃目現和順之色，眼神迷濛如霧，隨即固結成淚。仿若回到當年故交相聚時的畫麵中，顧家伉儷在痛飲狂歌，她在櫻花樹下為知己舞劍。

一名女弟子出去，施禮後奉告她，顧青已安設下來了。

腦海裡僅存的一絲明智奉告顧青，後半段詩不能原樣照搬，會出事的。

前堂內還是鴉雀無聲，隻聽獲得李十二孃降落的抽泣聲。

李十二孃執劍而立，諦視著顧青，道：“聽聞你在蜀州便有才名，還為當今貴妃作過詩，徹夜可有興趣為我賦詩一首？”

顏真卿又拍桌子：“不可，我想看你親身劍舞，公孫一門弟子眾矣，唯獨十二孃得了公孫大娘劍舞之精華，絕世舞姿豈可藏匿於光陰？十二孃，故交多年，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我麼？”

一念腐敗，李十二孃眼神一正，然後，烏黑的劍光跟著婀娜的身姿翩然舞動起來。

不過刪去兩句犯諱的詩句後，這首詩用於此時此地，卻顯得分外應景，徹夜此時，李十二孃情願親身劍舞，本來就是為了感念故交。而本年今時，亂世猶在，本不必為它憂歎。

說完李十二孃俄然身形飛起，像一隻健旺的燕子，翩然飛到前堂中心，大聲道：“劍來！”

堂外的鼓聲愈見火急，李十二孃劍舞的身姿也愈見靈動疾敏，劍嘯之聲跟著顧青的詩句吟誦，在半空中劃出冗雋的覆信。

李十二孃淡淡一笑，道：“我已多年未曾劍舞，你們若想看，我可讓弟子為你們舞之。”

夜已深，酒正酣。

世人本來為李十二孃的劍舞傾醉，但是聽到顧青吟誦的詩後，世人愣了一下，紛繁望向顧青，眼神中的欽慕之色更深了。顏真卿正等著顧青的詩，顧青開口以後，顏真卿神情凝重，筆走龍蛇，將顧青唸的每一句詩都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