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上麵的人向她傳報，值房有人肇事，而肇事的人中有阿誰梁女。蘭卓先前得了王的叮囑，有關梁女的意向，非論大小，事無大小向他回稟。

男人的身後立著幾個錦衣華服的美豔宮婢，款段小巧。

“在這西殿裡，倒也還好，大王並不是那等嚴苛之人，我曾聽人說，前些時，有個侍奴打翻硯台，汙了軍報，大王隻叫他重謄一遍便罷了，連句重話也未曾說，此次也是背運，讓人報知了蘭阿姆。”阿星說道。

呼延吉停在十步開外，腰間玉帶映著殘陽。八個錦衣侍從綴在擺佈，身後還跟著一眾侍奴、宮婢。

蘭卓先是一怔，轉眼明白過來，連連應下……

“王，奴婢有事稟報。”

呼延吉放動手裡的碗，點點頭，木雅會心，招了招手，領著一眾宮婢、侍奴退下。

江唸的腳上、手上沾著泥，園子裡湖水乾枯，隻要一塘的稀泥，冇法洗濯手腳上的臟汙。

江念唇角抿出輕微的彎弧，輕聲呢喃，覺得冇人聽得見：“狼窩裡長大的鷹，偏要裝家雀兒，他那顆心也就比家雀兒大點兒……”

低等的宮婢服為了做事便利，裙衫長度隻及小腿肚處，實是粉飾不住甚麼。

“不必。”呼延吉把身子今後一靠，兩條臂膀搭於椅扶上，雙手叉握在身前，“照著端方辦，該當如何便如何，豈能由著她來，得讓她吃吃經驗。”

淺草叢中，一雙翹頭平底繡鞋，劃一整並著，中間散著一件棗紅色衣衫，而在它們的不遠處，女子赤著腳，廣大的褲管挽至膝上，腳踏在草叢與湖泥的界邊，手拿一長耙，夠著湖泥裡的枯枝敗葉。

阿星手裡的柳條“啪嗒”墜地，阿月低著頭往暗影裡縮。

“何事？”呼延吉問道。

後湖的殘荷在溫風裡打著旋兒，柳條掃帚歪在太湖石旁，活像被抽了筋骨的青衣水袖。

蘭卓來之前去了一趟正殿。

“你們如何來了？”

“阿念，我傳聞了，蘭阿姆那樣逼問你，你都未將我供出，當真是條豪傑。”阿星踮腳去夠轉角處的柳枝。

遊廊拐角處轉出一個暗色身影，金線繡的獸圖掠過暮色，利爪正對著她突然慘白的臉。

江念盯著他閒逛的衣衿，喉頭俄然哽住，說出的倒是：“該剜了眸子子給大王賞玩。”

她將裙裾掖在腰間，暴露半截碧色襯褲，褲腳沾著泥點子。

江念屏息斂氣，不敢昂首，耳墜上沾的霞光凝成虎魄，在漸濃的暮色裡晃啊晃。

“梁女耽擱了飯點，在值房後用飯，同她一道當值的另幾個宮婢，成心難為她，還……”

話尾俄然斷在風裡。

阿星一麵走到太湖石邊擒住掃帚，一麵說道：“我和阿月下值了，紅珠姐晚些時候才下值，我們快些清算罷，完事了好回。”

江念回過甚，發明是阿星和阿月兩人朝這邊吃緊行來。

“接著說。”呼延吉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廣大的衣袖被風吹得鼓獵作響，“狼窩裡的鷹該如何措置亂端方的婢子？”他往前幾步，一步一步逼近她。

既是王令，蘭卓應下，就要退出，卻又被上頭那位叫住。

蘭卓躬身出去，走到廳前，朝上施禮。

有了兩人的幫手，行動快了很多，積年的塵灰化作霧，裹著西曬的日頭洇出朝霞色，待日頭沉到飛簷浮獸背麵時，廢園竟顯出幾分清貴相。

天氣漸暗，三人往下人房中快速行去。

正殿外，沿階立著兩排宮婢，宮婢們身上的裙衫以杏黃色的妝花緞製成，散闊領，坦暴露大片蜜色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