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在秦素身邊待得久了，斑斕垂垂地竟有些怕她，偶然秦素一眼看過來，她內心便會發慌。許是因了這個啟事，比來她都不大敢往東華居跑了，總感覺秦素的那雙眼睛一向盯在背後，讓人不寒而栗。

秦彥婉點了點頭，又向林氏看了一眼。

秦彥婉的一片苦心，林氏卻彷彿並不承情，隨便隧道：“阿瞞還小，不必謹守這些。”

秦彥婉緩緩隧道：“我有些話想問一問。不知那老嫗是如何落的水？井邊又是如何景象？”

林氏正忌諱著，那裡耐煩看這些，皺眉道：“我不看了，你們先送去外頭，看她有無家人，如有便叫他們領去，若無便找人埋了。”

那仆婦領命欲去，卻被秦彥婉叫住了。

林氏方纔不過是一時情急，現在已經垂垂平複了一些，便拿著布巾拭麵，視野掠過一旁的大案，驀地蹙了眉，指著案上茶盞中的白水問：“阿婉如何喝白水？前月你鐘母舅帶來的茶呢？”一時眉毛又立了起來，惱道：“莫非你又送予六娘了不成？”

現在百日尚未過，林氏便給秦彥恭熬雞湯喝。萬一此事傳了出去，世人不會說林氏心疼愛季子，隻會說秦家不尊孝道，有愧士族之名。

那仆婦忙恭聲道：“那老嫗恐是出錯滑倒落了井。方纔我去看過了，那井邊極滑，另有好些冰，我走著都打滑。”

秦彥恭奶名阿瞞，還是秦世章親身起的。

本來，有一個在東晴山莊掃院的老嫗，不慎落了井，屍身打撈上來時已經泡得腫了。

秦素並未理她，自顧自地往前走。

“是出了甚麼事麼？采綠的臉白得那般模樣。”步下石橋的時候，斑斕終究忍不住說道，一麵又回顧張望。

斑斕對勁地一笑：“自是我向人探聽出來的。那老嫗兩天前的早晨說要去打水，就此人便冇了。女郎想，她打水可不是要去井邊麼？這麼一算，她自是兩天前的早晨便落了井了。”說著便點頭，可惜似地歎了口氣。

林氏的指令下發不久，東籬便也來了幾名仆人，將院子臨水的幾處空中皆撒了碳灰，又有仆婦專門向秦素稟報了此事。

秦素實在懶得管，由得她花胡蝶普通滿園子亂竄。

林氏便問：“如何了？我兒另有事叮嚀她做？”

見她安插得非常安妥，秦彥婉便彎眉道：“母親謹執饋爨，如此極好。”

林氏聽了那仆婦的答話，猛地省起一件事來，忙叮嚀道：“如此，你派幾個管事去將此事稟報太夫人並西院夫人，再派些仆人往各處井邊、橋邊另有池子邊撒上碳灰，若不敷，便找些舊年的棉絮鋪上，莫要再叫人滑倒了。”

林氏聞言，頓時心下大慰，深覺女兒做得很好，便道：“還是我兒守禮知事。”

她這兩個女兒，不知為何對阿誰外室女一向很好，這讓林氏內心有些不舒暢。

才死了夫君，恰是每日哀傷惶惑的時候，女兒的院子裡俄然又死了人，林氏的情感便有些失控。

秦彥婉見她表情轉好，想了一想，便又委宛隧道：“母親，六郎那邊……母親最好也管一管，勿要超越了禮法。”

院子裡死了人，又是在重喪之時，采綠鎮靜失措亦是情有可原。秦彥婉知茲事體大，很快便將事諜報去了東華居，又叫人往德暉堂送了信。

秦府現在正逢重喪，畢命的秦世章不但是林氏之夫，更是秦彥恭之父，他二人服的乃是最重的斬衰。禮法有定，斬衰期間，百日卒哭前隻能朝暮各食一溢粥，卒哭後可疏食水飲，小祥後可食菜果，大祥後可用調味，除服後纔可規複普通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