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雖小，卻極有主意，自曉得是秦素救了本身命後，便將她當作了仇人，一向苦思報恩之法。現在秦素有求於他，他便盤算了主張，即便赴湯蹈火亦需踐諾。又因怕周嫗擔憂，故乾脆便瞞了下來，隻本身悄悄應下了。

可現在看來，想要獨善其身卻很難。

阿承嚥了口唾沫，站起家來嘻嘻而笑：“祖母真凶，嚇壞阿承了。”

周嫗凝神看了一會，方回顧輕聲道：“此處不比彆處，彆胡說話。”

不止東籬，東晴山莊、東風渡等各個院子，亦皆有仆人加飯加菜的，想來各院主子亦深覺此事大好，故皆有賞。雖仆人們本身不能吃葷腥，下人們吃得好些卻並不違製。

睡著了的斑斕，還是那樣的愛說話。

周嫗那裡曉得自家孫子的這些心機，此時攬著阿承，心念轉動，兀自出著神。

此際她唯有禱告著，願那六娘並無歹意，更願她與她的孫兒，能夠在這狼籍的現世中，求得一份安然。

她凝睇著熟睡的斑斕，在心中冷靜地數著數，待數到第六百七十下的時候，東籬的院外，便傳來了二更的鼓聲。

轉過床榻，穿過明間，喧鬨的正房裡，響起了她輕悄的腳步聲。

秦素似是非常歡暢，聽了馮嫗傳來的動靜，先是連續說了幾個“好”字，隨後便取出了幾十錢，令送去廚房多加幾個菜，又叫煮一大鍋熱湯，賜給仆人們吃。

現在事已辦成，然周嫗的表情卻並不太好。

阿栗帶來了六孃的口信，倒是轉托阿勝奉告阿承的。而阿承也確切聰明，並未直接去傳話，反是找到了她這裡。周嫗便請了平嫂子幫手，將話遞到了西院夫人處。

阿承摸了摸頭，“嘿嘿”憨笑了起來，大眼睛裡卻閃過了一道光。

周嫗的神情滯了滯，長歎了一聲，將阿承的身子扳轉了過來，看著他烏黑敞亮的眼睛，低聲道：“我曉得阿承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我也冇說你做錯了，隻是你要承諾我，今後不管做甚麼，事前都要奉告我一聲，”

周嫗目光溫和，低聲叮嚀：“你要記得，府中無小事，就算是跑腿傳話，你也要細心些，儘量避著人，事前過後更要守口如瓶，除了祖母，就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成說。”

窗外投來一束月華，微小如一葉薄舟，撐不開這夜的湖水。

掌燈時分，秦家欲辦族學一事，便已經在府裡傳遍了，東籬天然也是一片群情紛繁。

阿承一一點頭應下，又不循分地拱著身子：“那明天的事情呢？如何樣了？阿栗的話有冇有帶到？”

因而，鄰近飯時，東院裡便瀰漫著淡淡的喜氣，掃去了秦府這段時候以來的沉悶與頹廢。

在陳國士族中，那些大姓冠族皆是自辦族學的，而小士族卻多是去大族附學，或是幾家聯辦。

周嫗不免有些憂愁。

她不想摻進府中的瑣事中，特彆是兩院之爭，她一點都不想參與。

秦素探手翻開布帳，踩上了榻邊的麻履。

她放下簾幕，上前將他攬入懷裡，慈聲道：“祖母就你一個命根子，自是願你好好的，莫要摻到旁的事情裡。”

秦家現在也攤上瞭如許事，府中下人自是歡樂。他們見地雖有限，卻也曉得辦族學是很長臉麵的事，秦家的族學若真能辦起來，今後他們在外頭行走，那腰桿也能挺直了。

阿承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對六娘懷著一腔報恩之心，她這個做祖母的不好攔著，隻能多多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