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華鋪散了整間院子，簷角下的燈籠燭光微小，已將燃燒。

秦素屏住呼吸，悄悄地等候著，約莫一刻鐘後，她悄悄地翻開門栓，步出了房間。

秦素閃身步出院門，回身將門虛掩上，在黑暗中辨明方向，便往東萱閣的方向而去。

接下來要做的事，於宿世的秦素而言，實屬平常。然於本日的她而言，卻有些冒險。

秦素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忍不住打了個暗鬥。

驀地，身後俄然傳來了“咿呀”一聲輕響。

做完這些後，秦素看了看架上的時漏。

那打更的仆人已然行遠，門外寂然無聲。秦素微蹲了身子，自袖中拿出一小罐油，先向門栓等處滴了，方纔無聲無息地拉開了院門。

幾息以後，東籬的院門外，便響起了斷續的半夜鼓聲。

她舉眸往東晴山莊的方向看了看，幾星燭火在黑暗中明滅閒逛，想來是那院門上的燈籠收回的光罷。

盜汗刹時濕透了她的後背，她不及細想，本能地矮下了身子，緊緊伏在曲廊邊山石子的暗影處，向著聲音的來處張望。

如果有個幫手便好了。

時候倒不算太晚，秦素從刻章到寫信，也就用了一個多時候罷了。

此乃秦世芳進府時行經的路，她來得那樣的急，說不準便是“不慎”弄掉了夫君的公文。

她轉回臥房，蹲在斑斕的地鋪邊，將她的衣裳鞋子全數撈了過來，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待穿戴結束後，隨後吹熄了燭火，在黑暗中靜坐了一會。

她悄無聲氣境地下台階，徑直來到院門邊，伏在門上聆聽了半晌。

她仿不來那位周舍人的筆跡，亦毋須去仿。此乃密信，寫信之人自不會仍用本來的字體，而秦素那一筆看不出吵嘴的字，剛好合宜。

隻是，當此景象之下，這個險她隻得冒上一冒。

東籬中冇有一絲人聲，更無半點動靜。曲廊角落的茶爐旁，那守著爐子的小鬟已經歪在了凳上，攏住棉衣睡得正熟。灶火將她甜睡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向延長到了廊外的月下。

北風哭泣著拂過天井，月光淺淡，隻照出周遭一片凹凸不平的暗影。

此時已是亥正三刻，窗外的北風似是小了一些，月光卻仍舊暗淡，窗紙上淺淺落了一層，若秋冷霜痕，含著略略的幾分淒清。

再者說，她也信不來旁人，凡事還是本身親手去做，才最是放心。

十仲春寒夜的秦家大宅，溫馨得冇有一絲活力，唯有風拂過竹林時，收回一兩聲尖細的嘯音。

下石橋，轉竹林，再踏上一段九曲迴廊，火線不遠，便是東萱閣軒麗的亭台屋舍了。

阿栗很虔誠，也不乏聰明，但是，秦素並不肯將本身善於偽製公文的事情告之彆人。

製印結束，便是寫信。

秦素在廊下站了一會，聆聽著院中聲氣。

秦素驀地轉頭，刹時間手足寒意爬升，幾近凍住了滿身。

渡稿、刻印，秦素手上行動不斷，刻刀深深淺淺劃過玉石，刮擦出纖細的聲響，若風吹落葉，“沙沙”有聲，細碎的玉石粉末不住落下，沾滿了秦素的衣裙。

鼓聲寥寂，在夜風中飄散而去，月光攏上窗扇，角度似又往東邊偏了幾分。

寫罷信後，秦素便又拿鑰匙開了書匣，從裡頭拿出了一隻信封。

此乃陳國郡以下官署的公用信封，秦素手頭上這一個，本來是用來裝報阿豆逃奴的副本的，上頭並無火漆鈐印，秦素當時多留了個心眼，便將之擅自扣了下來，現在倒派上了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