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薛允衍那等冷得人發僵的郎君,或是段馬這類渾身都披髮著腐屍味道的人,總愛與小廝吵架的薛允衡,現在顯得格外的親熱馴良,讓人從心底裡情願靠近。
薛允衡狹長的眸中寒光乍現,語聲冰寒:“莫非是逼供?”
阿堵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親眼瞥見這個傳被得神乎其神之人,而隻要一想到這位傳說中的段令史,現在正在幾步遠的處所翻看著腐屍,他就感覺心慌氣短,一陣陣地犯著噁心,卻又不敢真的吐出來,隻能強自忍著。
段馬打仗過無數屍身,如果連他都說不出個以是然來,則其彆人就更說不上來了。
段馬躬了躬身,啞聲道:“是被人絞殺的。喉骨多處斷裂,咽喉處有淤血,頸項內部有一線交叉的癜斑,應是有人持繩索將之勒斃。”
段馬像是獲得了指令,直身而起,抓起中間的白布,將屍身重新到腳蓋了起來,一旁又有侍衛拿來了一個大水囊。
段馬躬了躬身,沙啞的聲音裡可貴地帶了一分遊移:“侍郎恕罪,仆並不知。”
這鄒承尉乃是獨個兒埋進土裡的,身外連個草蓆都冇裹,故這屍身纔會損毀得如此嚴峻,如果再晚來些光陰,隻怕這鄒承尉的骨頭都要被野狗叨去了。
約莫一炷香以後,段馬終究從那具腐屍上抬開端來,慘白的臉頰上現出幾分倦怠之色,向著薛允衍點了點頭,嘶聲道:“好了。”
薛允衡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埋了罷。”
“此人應當便是鄒益壽鄒丞尉。”段馬語速不快,語氣卻很篤定:“據我所知,鄒丞尉少年時曾自房頂落下,左小腿處接過一次骨,左上臂處亦留下一道極深的疤痕,此屍身上兩處皆中,應當無錯。”
“此人是如何死的?”薛允衡搶先問道。
“哦?”薛允衡淡聲道,一麵卻不耐煩地扯了扯衣袖,似是被阿堵抓得有些不舒暢,口中卻還是持續問道:“那依你之見,這割皮之舉,所為何來?”
他的語氣像是有些遺憾似的,一麵說著,一麵那手指便不自發地動了幾下。
他語聲平平,提及這些便如提及明天吃了甚麼一樣,神采非常淡定,而阿堵卻被這話嚇得臉又白了,抓著薛允衡衣袖的手止不住地抖著,深深地感覺,如此比較起來,還是他們家郎君好,就算人吝嗇了點,起碼不會動不動就把人嚇個半死。
段馬倒也無甚表示,非常順本地便湊了疇昔,就著淨水細心洗淨了雙手,旋即便從身上拿出些藥粉來,在手上揉搓了一遍,複又以水衝淨,最後再拿潔淨的布巾拭乾,方上前兩步,站在了薛氏兄弟的麵前。
“棺木備好了?”薛允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