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歎了口氣，朝李治行了一禮，道：“第一，陛下已即位為帝，從本日始，請陛下自稱‘朕’，第二，對臣，陛下直稱‘子正’便可，不成稱‘兄’，此為君臣之禮，朝儀體統，第三……”

說著李治回身在李世民的棺木前跪下，大泣道：“父皇臨終仍為社稷憂勞，兒臣不孝也，今父皇有詔，兒臣不得不遵，父皇恕我。”

李治神情悲慼，默立很久，最後終究沙啞著聲音道：“叮嚀禁衛落下石門吧。存亡之誓，我隻能成全。”

廣場上的群臣和各國使節同時跪地，山呼天子陛下。

李素倉猝道：“願洗耳恭聽。”

長孫無忌宣念遺詔過後，大殿內墮入久久沉寂。

長孫無忌又道：“新朝年號事件，經三省諸臣工商討，陛下納準，《周禮》曰：‘示祈福祥，求永貞’，元德充美曰‘徽’，是故，自除夕始，大唐改元‘永徽’。”

長安城內四品以上官員著正式朝服入宮，太極宮內統統寺人和宮女忙著打掃宮闈，當然，因為國喪之期，新君即位亦不成披紅負傷，因而在一片素白的喪服和白幡當中，李治的即位大典倉猝開端。

長孫無忌頓了頓，緩緩道：“名正方可言順，殿下是先皇指定的東宮儲君，殿下仁德天下皆頌，臣民景服，國不成一日無君，殿下是名正言順的大唐儲君，故臣代百官請命，請太子殿下頓時即位，即天子位，以國君身份辦理先皇喪事，事可俱矣。”

李治扭頭看著他，道：“常公公所言，我感覺很有事理，子正兄以往行事諱飾，是驚駭位極言多，招肇事事，或怕父皇猜忌，現在我已即位為帝，對你，我平生不疑，子正兄何不放開胸懷，舒放淩雲之誌？”

昭陵陵寢占地約三十萬畝，功臣陪葬者數十，此中包含了名將秦瓊，和馳名的諫臣魏征等，李世民活著時都曾下旨賜這些從龍功臣陪葬昭陵的殊榮。

李治一驚，嚇得後退三步，後背頂在棺木上方纔停下，板滯半晌，俄然憤恚道：“父皇骸骨未寒，爾等不思辦理喪事，竟急著讓我即位即位，是何用心？”

李素沉吟半晌，緩緩道：“此生處世，我隻憑本心，今後……亦如是。”

略顯倉促的即位大典以後，太極宮持續國喪大禮，八百和尚羽士做足了七日道場法事，貞觀十九年蒲月初六，新君李治與朝臣們將李世民的屍體送入昭陵。

常塗笑著看了一眼中間欲言又止的李治，抬了抬手，止住李治的話頭，望向李素道：“李縣公年紀輕簡便為大唐立過如此多的功勞，令天下人敬佩不已，但常某最佩服的倒是李縣公的處世之道，如此年青便知‘盛極必衰’的事理，幾番推委升遷，以懶惰之狀示人以有害，用以自保避禍，更妙的是，合座君臣皆看出了你的用心，但是因為你的春秋而不欲與你計算，常常一笑而恕，這是李縣公用心最妙的一著棋，勉強也算是陽謀吧……”

…………

常塗笑完又歎了口氣，道：“隻是，李縣公，今後呢？當你年紀漸長，懶惰慵憊這一招你能用到老麼？要麼，乾脆辭去統統官爵，安放心心當你的大族翁，要麼，改一改處世之道，竭儘儘力幫手君上，君臣共創一番轟轟烈烈留名青史千年的功業，不想仕進卻心憂天下，自保避禍又忍不住木秀於林，李縣公不感覺太矯情了麼？到頭來兩麵不奉迎，將來史官為你立個傳記都不知如何定義你，平生都冇法有個美滿無憾的成果，如許的平生，李縣公感覺成心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