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朝廷欽……我們是河南鄉村的。本年大旱，黃河斷流，家裡小米吃光了，連地裡的紅薯都挖完了，爹爹與孃親都在家裡餓死了，我和哥哥隻能出來要飯。俺們流落到直隸保定府，不知如何就落到了這老頭手中。”

“除了奉養光緒爺，咱家還盼著，這對童男童女，埋在皇陵裡頭，永保我大清的江山不倒。”老寺人又嚎啕大哭起來，“攝政王載灃，是個乳臭未乾的粗糙小子，連老佛爺的半根毫毛都及不上，大清國落到他的手裡頭，嘿嘿！三年必亡！不幸我大清三百年江山……”

“你是說——光緒帝是被慈禧太後下毒所害？”

“不曉得，我不認字。”

甚麼鬼？

“彆哭了，你從哪兒來的？如何會到這裡？剛纔那老不死的，說你們是朝廷欽犯？”

“阿幽，你會唱兒歌嗎？”

“龍困淺灘被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本來，你就是史乘上說的宦官！”

“臭小子，這話兒，咱家倒是要問你了。”老寺人盤腿坐在密室牆角，“你給咱家聽著！咱家是奉養光緒爺的首級寺人，大師都叫我公公。”

上一年，老佛爺病重，密旨在禦膳裡下砒霜，分量要少，每次點到即止，讓皇上漸漸兒棄世。”

俄然，老寺人把鋼瓶子對準本身口中倒下，嘴角溢位烏黑色的液體，轉動到地上像玻璃珠子似的。整整一瓶子水銀，幾近都灌入他的體內。

“我本年九歲，今後啊，你就叫我哥哥，我叫秦北洋！”

“好啊，哥哥。”

“你要如何害他們？”

“亡了也好！”秦北洋大著膽量在清朝皇陵裡呼嘯，“再也不要放你們這群老怪物出來害人了！”

老寺人用袖子管擦了擦眼淚，“咱家奉養皇上多年，打他四歲即位那年起，到戊戌年後，老佛爺把皇上幽閉在中南海瀛台涵元殿，咱家從未分開過皇上。庚子年八國聯軍進京，咱家護送皇上到了西安，再隨兩宮鑾駕回京。

小女孩嚶嚶地哭著，靠近地上的男孩，秦北洋抓住她：“不能碰！”

這番皇陵地下的對話，聽得秦北洋心驚肉跳，他本身也才九歲，一樣也是個“童男人”。他想起在德國粹校裡，教員說過汞這類物質，也就是俗稱的水銀，含有劇毒，千萬不成以身材觸碰。那麼多水銀灌頂，死時該有多痛苦啊！

“公然就是這首歌！”

秦北洋一聲暴喝，現學現用了雍正帝幽靈的調子，帶一點京劇武生的味道。他從角落裡跳將出來，惡鬼般的老頭被嚇住。秦北洋一鼓作氣，揮拳使出天生蠻力，砸在老頭太陽穴上，將他打倒在地。小女孩趁機躲到一邊。老頭並不含混，看得出曾是練家子。他確認秦北洋是人非鬼，取出一把匕首刺去。

“六歲。”

“這老妖精如何不早點翹辮子！”秦北洋手指頭拭去她的淚水，“對啦，你叫甚麼？”

秦北洋躲在密室陰暗處，看那點如豆的油燈閃動，照出個清宮打扮的老頭，將小女孩放在阿誰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孩身邊。

她的眼睛展開，看到滿臉褶子的老頭，嚇得驚聲尖叫。老頭掐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從背後摸出個鋼瓶子，裡頭盛滿某種液體。小女孩雙腳亂蹬，鋼瓶已對準她的嘴巴，就要把甚麼灌出來。

阿幽柔嫩的小身材，埋在他的懷裡，頭髮絲裡淡淡的香油味，彷彿永久不腐的死者。她觸碰到秦北洋胸口的暖血玉，感受一陣熱流湧到耳朵裡。秦北洋把玉墜子給她看了一眼，那染著鮮血的碧玉好似身邊盛裝而亡的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