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外頭響起腳步聲，接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秦北洋吹滅了蠟燭，公然有個東西出去了，但黑乎乎的，看不清。接著亮起一盞小油燈，密室裡呈現個老頭，穿戴清宮的衣服，整根辮子烏黑，看不到一根黑毛。

他一頭紮進蒼翠的鬆柏林，走了好幾裡路。

月色照亮正火線的城樓，他想這皇陵裡又哪來的城池，莫不是傳說中的蜃樓鬼城？他也百無忌諱，歸正連光緒帝的金井之氣都吸過了，因而大搖大擺，順著台階登城。

月朔下到十八。

不過，明顯記得往東去的，但再看玉輪方向，彷彿又在往西走？

秦北洋到月光底下一看，本來都是石人翁仲，穿戴清朝將軍甲冑，就像繪本裡的年羹堯大將軍。摸了摸石頭將軍，雕工公然精美，乃至有些敬愛，略微有些風化剝落。秦北洋又持續走，顛末兩座三孔石橋，他看到神道碑亭，有隻大王八馱著石碑。他從小愛看各種碑文，點上蠟燭，爬到王八頭上照亮，模糊可見幾個大字

甚麼鬼天子？

縱已認祖歸宗，秦北洋仍然決定流亡，哪怕冒犯皇家天條，也要逃出這座死人的天國，活人的天國。穿好外套，拎起皮箱，他悄悄溜出磚房，讓秦海關熟睡去吧。

清朝起始於關外。東三省龍興之地，保有努爾哈赤、皇太極等盛京三陵。順治朝入關，在遵化縣馬蘭峪營建皇陵。到了雍正，卻回絕葬於東陵，似對父皇康熙有諸多顧忌，暗合稗官彆史奪嫡之說，另選易縣永寧山“乾坤聚秀之區，陰陽彙合之所，龍穴砂水，無美不收。情勢理氣，諸吉鹹備”。

後半夜，秦北洋兩條腿快走斷了，經常碰到黃鼠狼與狐狸，都是有靈氣的植物。

自此，清朝天子梅花間竹分葬東陵與西陵。西陵有雍正帝的泰陵、嘉慶帝的昌陵、道光帝的慕陵，最後是光緒帝的崇陵。

秦北洋發明隧道邊上的洞口裡，有間黑不溜秋的密室，兒歌便今後傳出。

固然隻要九歲，但他飽讀史乘，能背出清朝曆代天子的年號與廟號。這位世宗憲天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雍正帝！

難不成，一輩子在這兒做個工匠？到死也要為死天子修陵墓？

不對，麵前的男孩清楚在熟睡，如何唱齣兒歌？秦北洋喊了一聲：“喂！醒醒啊！”

他砸到一堆柔嫩的黃土上，幸虧冇傷筋動骨。他站起來摸井口，就算有兩個本身疊羅漢也夠不上。這口井很乾，絕非水井。圓形井口就像一輪圓月，濃雲散去，玉輪呈現，井口本身就像個圓月，彷彿玉輪中多了個玉輪，圓環套圓環，正如這皇陵的格式。

之前上元節的時候，在天津的廟會，秦北洋聽流浪藝人說過：雍正天子並非壽終正寢，而是被女俠呂四娘為報父仇（筆墨獄）所刺殺。她割去了雍正帝的人頭後流亡。是以，雍正帝下葬時是一具無頭屍身，隻能做了個金頭代替。莫非這金麵具亡魂，纔是地宮裡的真身？

二十世紀了！美國人發明瞭飛機，法國人發明瞭電影，傳聞還拍了凡爾納的科幻小說《從地球到月球》，而我們中國人卻耗在挖墓上！甚麼分金點穴，萬年吉壤，去他媽的鬼！我憑甚麼要做這個？

“呔！來者何人？”

青龍頭，白龍尾，

莫非是個死人？男孩的眼目與口鼻緊閉，臉上還塗了一層厚厚的銀光。秦北洋立時躲入角落，彆說是觸摸，看一眼都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