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說,解鈴還須繫鈴人,誰把它造出來的,誰才氣堪當此任。幾經展轉,徐樹錚終究找到正在養傷的秦海關。他被立即轉由本國大夫醫治,用了最好的西藥,垂垂規複安康。老秦被委以重擔,封為南苑兵工廠首席機器師,月俸八十塊大洋。他若不從命,必有殺身之禍,隻得走頓時任。秦海關卻表示,他雖會操控鎮墓獸,可一旦分開地宮,此物便再無感化。
背後聳峙的高大煙囪,向蒼穹放射著莽莽黑煙,伸展於四周的池沼、荒漠,機器轟鳴聲連綴不斷,那邊恰是北洋當局秘不過宣的兵工廠。
無人敢靠近這隻蛤蟆,唯獨占個老頭,留著大鬍子,白頭髮,穿戴一身工人禮服,跟蛤蟆並肩而立,如同鬥牛士普通威武。洋人向他揮揮手說:“嘿,秦!”
秋高氣爽的一日,亞洲第一所飛翔黌舍——北京南苑航空黌舍——迎來一名騎著白馬的男人,披著北洋軍的藍呢大氅,肩章上鑲著代表陸軍大將的三顆金星,胸口彆著數枚鋥亮的勳章,圓臉禿頂,高鼻薄唇,髯毛剃得潔淨,雙目炯然有神,一看便知是天生的甲士。
其大小卻如一頭強健的公牛,銅牆鐵壁的外殼,屁股前麵放射黑煙。如同真正的蟾蜍,它有雙巨大的眼睛,坑坑窪窪的斑點表皮,幾近用肚子貼著空中,四條健旺有力的蛤蟆腿,在地上蹦躂著進步。它的體內有機器的轟鳴聲,鼓鼓囊囊的下巴收回咕咕的吼怒聲,表皮還披收回一股異味,讓四周的兵士紛繁捂住鼻子。
徐樹錚對著戴厚鏡片的洋人說:“參謀先生,開端!”
“出色!”徐樹錚接連鼓掌,並向那位蓬頭垢麵的洋人伸謝,“慶祝博士,你終究開辟出了巨大的兵器。另有老秦,你也乾得標緻!”
陸軍次長徐樹錚,三十八歲的少帥,檢閱數千練習有素的精兵,即將開赴湖南作戰。眾將官齊聲高唱袁世凱小站練兵時的軍歌,炮兵鳴放十二門禮炮,天上有航校的戰機飛過。這支步隊還是中國最強大的軍事力量。
“小郡王,我早有掃北之意,燕然勒石,飲馬北海,建不朽之功業。但我隻是陸軍次長,到底北上還是南下?那得看國務總理的意義。北洋袞袞諸公,手握兵權的各省督軍,更在乎地盤與財稅。小徐我能何如得了他們?”將軍揮了揮馬鞭,話鋒一轉,“不過,孫中山在廣州搞非常國會,實屬盤據兵變。我支撐段總理武統中國,打第二次南北戰役!”
7月,段祺瑞重新節製北京,徐樹錚發明瞭被辮子軍擄獲的金蟾鎮墓獸。他傳聞這東西非常短長,殺死過幾十名流兵,隻要構造槍與手榴彈才氣把它製伏。徐樹錚曾留學日本陸軍士官黌舍,曉得現當代界大戰的兵器日新月異,英國人用了坦克,德國人用了毒氣,意大利人善用飛機,如果此物能夠修複,奉上疆場,豈不是又一件大殺器?
這位洋人能說中文,年約四十,瘦高如一根竹竿,頂著亂蓬蓬的栗色頭髮,穿戴舊西裝,茶青色眸子,滿臉胡楂兒,指尖夾著一支駱駝牌捲菸。
古平話人言,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一枝花是上海的秋,起先桂花兒飄香。秋風起,蟹腳黃,法租界遮天蔽日的林蔭道,鋪滿層層疊疊的金黃落葉,彷彿鋪滿地宮的銅錢。
金色的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