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墓獸_第四章 帝國黃昏 首頁

字體:      護眼 關燈

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

威廉二世小學的講堂,來自普魯士柯尼斯堡女教員,在黑板上寫出“die Daemmerung”,這是德語的“傍晚”。

這間四合院的大門外,響起清脆的叩門聲。

天津德租界範圍,在現在的河西區大營門街道和下瓦房街道,現在遺址蕩然無存,滿是先人新造的盜窟洋房。

仇德生四十來歲,最早一批留德門生,返國後定居天津,供職於德意誌銀行天津分行。客歲,他受清廷外務部拜托,將德意誌帝國憲法全文譯成漢文,以供預備立憲參考,因此非常體貼時政。

媽媽說他生在庚子年,為了好贍養,加個“小”字,就如鄉村孩子奶名狗蛋、二牛之類。仇德生不再說話,看著窗外黑黑的夜,模糊不安。

“五百萬兩白銀,那很多少錢啊?”

“當年我在德國留學的時候,北洋海軍的定遠號鐵甲艦的條約造價就是一百六十三萬兩白銀。”

看著這個聰明的兒子,仇德生再度開顏,淡淡一笑:“無妨!爹爹這幾天事情也繁忙,就是在賣力德意誌銀行的庚子賠款結算。”

每次當他看到船模,哪怕隻是黌舍裡的船舶圖紙,麵前也會主動閃現波瀾澎湃的大海,一艘輪船噴著黑煙乘風破浪,水線下的龍骨鋥亮,船尾的螺旋槳飛轉,從排量到航速到鍋爐馬力乃至船身重心的位置,竟如同密密麻麻的報紙排版飛過大腦……

“四億五千萬兩白銀的庚子賠款?均勻每其中國人要賠一兩銀子的庚子賠款?”

仇小庚坐在課桌後,瞭望窗外刺目標落日。海河上波光粼粼,儘是帆船與小汽艇穿越。

“我名字裡不是有個‘庚’字嗎?”

九歲的仇小庚沿著蜿蜒的海河一起小跑。客歲夏季,有隻小貓落入海河,眼看要淹死,他脫下棉襖紮入水中,冒死救起小貓,本身凍得差點生了場大病。

“爹爹,我想駕兵艦钜艦飛行地球,直抵英、法、德、日、俄諸強門口,讓他們再也不敢拿艦炮指著中國的海岸線。”

兒子狼吞虎嚥地吃好晚餐,俄然插嘴:“爹爹,待我長大後,想做個水兵大將。”

來人出示證件:都城西路巡警總局捕快葉克難,外加德租界工部局簽發的公文。

昨晚剛讀到第一百零四回“隕大星漢丞相棄世,見木像魏都督喪膽”。建興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諸葛亮出師未捷身先死於秋風五丈原――

“白日做夢!我看啊,中國還得再積貧積弱一百年!”仇德生點上一支捲菸,摸著兒子的額頭說,“小庚啊,你是我們仇家的獨生子,自古以來,獨子不從戎,冇人會要你的。”

天津乃是京畿流派,華北通海樞路,也是北洋大臣駐地。自英法聯軍器燒圓明園,英國人就在天津圈了租界。厥後法國、俄國、美國、日本、意大利、奧匈帝國乃至比利時都在此建立了租界,天津成為北方最洋氣的都會。民國年間,穀崎潤一郎來天津觀光,讚歎彷彿到了歐洲都會。

這所黌舍以當今德國天子定名,講堂裡一半德國孩子,一半中國孩子,清一色男生。

每逢傍晚,有那麼一炷香的工夫,他會神遊太虛,問本身這道難明的命題?若他已年逾古稀,飽讀詩書,或老衲入定,倒也不希奇,可他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虛齡尚不滿十歲。

聽到“庚子年”三個字,仇德生麵色一變,拍桌子嚷道:“休得再提庚子年!不準再去找張癩子,他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大傻子!也彆再群情教員說過的話,莫誤了你的斑斕出息!”

加入書架我的書架

上一章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