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轟隆!於家二老隻得一根獨苗,頃刻便感覺天都塌了!於老爹死命叩首:“老爺開恩!老爺開恩!此係小民一人所為,小民願長流,老爺放過我家小子吧!”
有功德者道:“不如把你家二姐送與林老爺,有條活路也未可知。”
本來陳批示使最好南風,此人比林俊還壞十倍,手腕也更高。不經他眼還罷,經了她的眼,豈肯放過?不把你弄走,怎底好改頭換麵圈在後院?便裝著個鐵麵忘我的模樣,高喝一聲:“退堂!”
林俊忙從袖裡拿出禮單遞上,自古求人辦事便要花點財帛。鬨出性命,不拘有理還是在理,想要揭過此頁,少不得出點血。待風頭過後……林俊暗自嘲笑:再弄死他家命根!
於媽媽道:“我二老麵前就這一個,送了,我靠甚麼度日?”
那陳批示使翻開禮單一瞧,上書:白米五十擔、四盒羹果茶餅、四匹湖綢並一些林林總總,也值一百多兩銀子。內裡早樂開了花,隻盼著日日有性命案纔好。麵上卻不帶出一絲兒來。待林俊走後,方翻出禮單,摸著那白米五十擔的字樣歎道:可惜了,四品以上不得從商,不然與林俊那小子聯手,何必奇怪這乾巴巴兒的五十兩?當官的苦也!
於家哥兒還待實際,忽殺出一行官兵來。二話不說,將於家四口十足鎖拿歸案。
於老爹痛失愛子,已經木了。於媽媽倒另有一絲腐敗,與街坊哭道:“如有投奔,哪還會返來。早知如此,掐死阿誰丫頭,也彆禍害百口!喪門星啊!”
於家哥兒皺眉道:“媽媽你又說甚?那林俊本不是是甚麼好東西?大姐已經冇了,你少說兩句吧。”
圍觀世人暗道:此官妙手腕,打著孝道的名號,做那斷人子孫的惡事,偏還叫人說不出話來。也有人討厭於家臨門懺悔的,暗道:若不是惹了權勢人家,叫人抨擊,儘管騙了街坊鄉親,誰本事他何?也不是甚好鳥!且看他們兩家狗咬狗一嘴毛!倒叫我們有不要錢的好戲看!
這廂已鑒定,那廂於家都快一家齊吊頸了。朝晨起來,總尋不見女兒,隻當她不利落出去逛逛。哪知有人報自家女兒在林家門口吊死了!於老爹驚的話都說不出來,屎尿並做一處,流的滿屋皆是。於媽媽拍著腿在大門口嚎:“我做了甚麼孽喲!養了這麼個孽障!誰家不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她偏不聽,還到老爺家去肇事!這是要逼死我等一家長幼啊!啊啊!我薄命的二姐啊、薄命的大哥啊!你們冇投的好胎,叫跟那掃把星做姊妹,冇活路啊!”
林俊長到三十多歲,除卻爹爹剛死,年幼無知時被人欺負以外,再冇人敢如此消遣他!說來此事他端的冤枉,不就是買個小老婆麼?礙著誰了?又未曾使甚巧取豪奪的手腕,端莊請了媒人、抬了銀子、得了於家按指模的回執來的!哪知於家竟跑了,叫他在廣寧衛丟個大醜。皆因諸事繁忙,顧不上!誰料才返來,還冇來得及清算,於大姐倒好!一身重孝吊死在他家大門口,引來無數的人瞧熱烈!還把妻女都驚著了!林俊不抨擊,那也不是廣寧地痞之霸了!
是以,陳批示使也不問賣妾還是買婢,隻當於家大姐做逃奴算。本朝規定,逃奴打死非論!於家確有逃竄經曆,街坊都親見的!便是知他官官相護,也說不出甚來。於家父母,清楚賣了女兒,又逃了。一個拐帶罪名少不了。陳批示使立著眼睛一拍驚堂木,正欲訊斷,忽見於家哥兒生的唇紅齒白,心下一癢,硬生生轉了話頭,喝道:“大膽刁民!以長女欺騙朝廷命官在前,憑屍欺詐在後!原要判你一百大板並長流。念你大哥,本朝有白叟減免之法,板子省了吧,隻叫你兒子替你長流儘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