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雲展開摺扇，悄悄掩開口鼻，咳嗽起來，“查兄……對不住……是我拖累了大師……”

查公子雖則眼饞那上好的澄心堂宣紙，但見月上中天，謝停雲出來的實在久了，又隻在寺裡吃了頓極平淡的齋飯，擔憂他體力不支，遂發起：“我們這就送謝賢弟歸去罷，免得謝老夫人擔憂。”

方丈淺笑，持續道：“各位施主，今晚夜色惱人，倒叫老衲想起北宋時的大文豪東坡居士來。他曾於廬山西林寺，寫過一《題西林壁》。”

連那站在古鬆下頭的員外老爺，亦忍不住以扇擊掌，揚聲道：“好詩！美意境！”

待統統都擺放安妥後，知客僧請已參加的墨客們隨便入坐，並不序齒。

督學大人代表季知府為本次詩會表示優良者頒筆墨紙硯等獎品，又格表麵揚了謝停雲與方稚桐。

方稚桐支頤而坐，笑著對三人道，“快想想，到時候做甚麼詩好，萬不成丟了先生的顏麵。”

想起下午來時，隔著遙遙的人海，驀地瞥見了賣酸梅湯的小娘子。

暮鼓晨鐘之間，寂靜的梵唄聲迴盪在暮光裡，垂垂撫平氛圍中的暴躁不安，一眾文人學子漸次安然安靜下來，或坐或立，聆聽古刹經聲。

“老衲歡迎各位施主光臨本寺。本寺一年一度的月望詩會，不序齒齡，僅以詩會友。具務簡素，還望各位施主包涵。”

查公子一見，趕緊叫上其他三人一道去占座，何如謝停雲身弱體虛，到底也搶不過身強力壯的那些個學子，霍公子與方稚桐格外要留意他，免得混亂中他被擠個好歹。最後四人雖說占到坐位，隻是離上主位，實在是遠了些。

場內頓時溫馨下來。

方稚桐及目望去，果見一個富態圓胖的秀才，麵有得色地捧了一卷澄心堂的蠟生金花羅文宣紙，謹慎翼翼返回座上。

霍公子也欣喜謝停雲，“停雲不必自責，其間視野開闊，可縱覽全域性，昂首望月，垂睫見水，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查公子聞言拿目光直往他身上戳，他便嗬嗬一笑。

方稚桐天然毫無異義，隻是他在起家走出幾步後，忍不住轉頭，望了一眼阿誰站在還未散去的人群中，非常對勁的胖小子。

霍公子擁戴，“是啊，天氣不早，停雲，我們先歸去罷。今次你好生歸去，下次我們尋機再約了你出來玩耍。”

不消半晌，季大人與督學大人手邊，便各放了十數張兩人感覺極超卓的詩作，並不時低聲會商。

最後季大人與督學大人共同選出此次月望詩會一等二等三等詩作各一名。謝停雲第二，方稚桐第三，另有表示上佳者十人。

方稚桐忙與謝停雲揖手道：“門生必然儘力以赴，不負大人所望。”

那名做得此詩的墨客忍不住朝著季大人的方向一作揖，隨後對四座拱一拱手，“戔戔鄙人，獻醜了，獻醜了。”

查公子雖未能拔得頭籌，倒也並不泄氣。一雙眼骨碌碌在人群中望了一圈，待方稚桐與謝停雲自督學大人處領了獎品返來，特長肘捅一捅方稚桐。

督學大人並不認得，但是季大人是上過金鑾殿的，一眼便認出來人恰是今上。

方丈遙遙一指放生池內的水中月，“本年的詩會，便以‘真’為題，以一炷香時候為限，請各位施主做詩一，寫在紙上。”

三人依賓主落座，方丈悄悄一揚手，場內藐小的扳談聲便戛但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