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冇用!”湯伯以頭搶地,老淚縱橫。
亦珍在湯伯身後,悄悄拉一拉湯伯的袖籠。
“不知這位老丈貴姓?如何稱呼?”
夫人和蜜斯孤兒寡母,求生不易,因不想過分招眼,惹人妒恨非議,最後夫人纔出此權宜之策,既能掙些平常花消,又不至教四鄰茶館酒坊看著礙眼。
亦珍淺笑,待招娣返來,一主兩仆慢悠悠迴轉家中。
湯伯抖動手,顫顫巍巍地寫下酸梅湯的方劑,亦珍在一側低低聲提示。
“蜜斯……”
亦珍看了,眯眼一笑。
亦珍淺笑,“可感覺難?”
湯伯一邊清算茶攤,一邊嘴裡不住誇獎招娣誠懇勤奮,手腳敏捷,記性又好,帳算得清楚。“可算是得著濟了。”
這兩個壯漢乃是縣衙裡的巡檢衙役,平日挨家挨戶征糧收稅的主。雖則還不至於剝削剝削得狠,但是如果一時貢獻得少了,也是冇有好日子過的。
“哦,本來如此……”鼠須夫子拖長了聲音,高低看了亦珍兩眼,見是個臉孔生得非常平常,服飾繁複,豆蔻韶華的丱小娘子,遂放緩了聲音,“那小娘子可曉得此中事理?”
自家茶攤買賣一貫不差,靠的就是這招牌酸梅湯,如果這方劑傳了出去……但是這位夫子身後跟著兩位巡檢衙役,嘴上說是就教,實際倒是不容回絕的意義。
這酸梅湯的方劑,本是各家有各家的分歧,夫人家祖上傳下來的這個,熬出的酸梅湯特彆好喝,這才成了他們在縣裡支茶攤賣酸湯的招牌。
招娣矮身一福,“是,蜜斯。”
“蜜斯?!”招娣有些震驚地抬眼望向亦珍,吵嘴清楚的大眼裡,帶著一絲不安同一些錯愕。
鼠須夫子裝模作樣地橫扇攔在兩人跟前,“哎,怎可如此對老丈?莫嚇壞老丈。”
招娣初時有些束手束腳,聲若蚊訥,但是背麵忙起來,吃茶的客人接二連三,她恨不能生出三隻手來,那一點畏縮就十足拋在腦後。
湯伯忙擺了擺手,“先生固然說,小老兒必然知無不言。”
湯伯垂著頭,“家裡的,我冇用啊!我把夫人的酸梅湯方劑——給了人了……”
亦珍放下心來。
站在垂花門內,看著故鄉人痛哭流涕,亦珍心中酸楚,出聲相勸:“湯媽媽,快扶湯伯起來。這件事,不怪湯伯,請湯伯切莫自責。稍後我會尋機將此事講與母親聽……”
亦珍一見這情勢,心知對方有備而來,不問細心了,是不肯放他們過門的。悄悄在袖籠了捏了捏手指,上前一步,斂衽道:“先生有所不知,這酸梅湯乃是小女子母親家中家傳,平日皆由家母熬製。剋日家母臥病在床,是以暫由小女子代庖,湯伯並不曉得此中詳細。”
亦珍儘管埋頭坐在茶攤後的小杌子上,洗濯客人吃過的茶碗果盆,其他一概不睬。
湯伯一愣,隨後嘴裡唸叨著:“招娣,從速把酸梅湯喝了,好清算東西家去。”
待湯伯寫好今後,微微吹一吹上頭的墨跡,這才雙手遞給鼠須夫子。
湯媽媽點點頭。大夫交代過,夫人須臥床靜養,不成憂思過火,假以光陰這身子才氣養返來。
隨後帶著兩個巡檢衙役告彆而去。
亦珍鼓勵地朝招娣一笑,“去罷。”
湯伯一跌腳,“蜜斯,這下歸去,我如何向夫人交代?”
“湯伯也辛苦了一天,先去安息罷。”亦珍悄悄道。她不欲讓養病中的母親曉得此事,遂待湯媽媽進了二門,叮嚀她,“先莫叫母親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