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稚桐一眼就在丫環婆子環伺間,瞥見了亦珍。隻見她穿戴藕色斜紋玉蘭暗花緞子上襦,艾青色細三紗布的馬麵裙,月紅色繡蓮花的卷頭雲鞋,戴一對瑪瑙玉蘭花苞耳墜子,腰裡係一條鑲玉蘭花的絛子,比常日裡嬌俏了很多,這時正微微側著臉,同人說話。
又轉頭叮嚀趕車的車伕,將馬車趕得穩妥些,莫顛著了表蜜斯。
魯貴娘出了胸中一口惡氣,這纔對方稚桐說道:“表哥尊師重道,真叫人佩服。我這幾日在家,閒來無事,也尋了東海翁的字帖到臨摹,隻是總不得方法。甚麼時候表哥得空,還要請表哥指教一二。”
東海翁扶起他,“你去罷,在家中好好讀書。老夫這裡,自有子媳悉心顧問。”
“原想著叫你陪著我去,我也不會一小我孤零零的,誰料倒教你吃了苦頭。”
亦珍一定必要佘大蜜斯做朋友,但是亦不必樹個如許的仇敵。
車廂內,丫環見蜜斯狠狠地將手裡的帕子擲下,從速將帕子撿起來收在袖中。
亦珍卻笑起來,“誰說我吃了苦?反是我在佘府,很有收成。那魯蜜斯說的刀魚麵,聽著就是極鮮極好吃的。我得空了揣摩揣摩,看看能不能也做出類似的麵來,到時候請英姐兒過來批評批評。”
亦珍趨前幾步,從湯媽媽手裡,接過母親的手來,持續扶著她在廊下快步前行。
魯貴娘回了內宅,見過母親姨母,細細提及賞花會席間的事不提,隻說方稚桐又帶著書僮奉墨從方府出來,先去糕餅鋪子,買了個精美的點心攢盒,拎了去看望先生。
“不打緊的。”英姐兒還是擔憂亦珍的鼻子,“可還感覺疼麼?還是請大夫來看一看,我才放心。”
魯貴娘模糊感覺表哥的視野落在了那邊,遂柔情百轉地喚了聲,“表哥……”
方稚桐打內心懶得理她,卻不能在外人麵前太不給表妹麵子,隻好對付地問,“不知表妹在佘府,都見著了甚麼人?”
招娣誠懇地高低看了好一會兒,終究點頭,“看不出來。”
“曉得了。”方稚桐將手邊的茶盞取過來,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這才叫奉墨結賬,搖著摺扇往佘府而去。
“門生必然不負先生所望。”方稚桐畢恭畢敬地稽道。
“你等四人的課業,乃是老夫親授,老夫對爾等寄予了厚望。”老先生一捋頜下烏黑的長鬚,甚是欣喜地點點頭,“今科秋試,須儘力以赴。”
英姐兒先是一愣,隨即笑起來,伸手捏了捏亦珍的臉頰,“那我可要等著你請我過來吃那都城裡也一碗難求的刀魚麵了。”
兩人又細細說了會兒話,英姐兒這才告彆。
亦珍聞言,悄悄放下心來。
魯貴娘見狀,隻好放下簾子,在馬車裡坐好。
魯貴娘坐在馬車內,聽陪侍在車前的婆子小聲說“表少爺來了”,心中一喜。但是等了半晌,也不見表哥說話,到底沉不住氣,微微翻開馬車上的簾子,朝外看了一眼。
方稚桐這才彆過先生,分開慶雲山莊。
曹氏見女兒轉機甚佳,也冇有受甚麼委曲的神情,這才略略放下心來,淺笑著道:“不成怠慢了客人,娘這裡你不必掛記。”
也不知顧家蜜斯喜好她哪一點,進收支出都要看顧著她。
講到這裡,魯貴娘撲哧一笑,“說來好笑,就是因為貪吃,她才叫小巧球在臉上砸了正著,流了一鼻子的血,糊得滿臉都是,要多丟臉,有多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