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珍回想一下，忍住聳肩的打動，小小聲說，“我隻奉告娘：味道真不如何。”

“娘！”亦珍輕叫了一聲，搖了搖母親的手臂，“您哪兒能這就放心了呢？您還要看著女兒結婚生子，享含飴弄孫之樂呢！”

“是。”湯媽媽自去裝貴重物件的樟木箱子裡，翻開上頭墊著的幾匹緞子麵兒，自下頭捧出個藍花布包著的匣子裡，謹慎翼翼地捧到曹氏床前，悄悄擱在曹腿上。

亦珍聽得噱。

亦珍一驚，昂首去看母親。

但是亦珍卻又展開眼，攬著母親的手臂，笑道：“不過現在如許也很好。女兒有娘，有湯伯湯媽媽，身邊另有招娣。一家人有房住，有衣穿，有飯吃，比以外間露宿街頭，衣不蔽體，食不充饑的，不知幸運了多少呢。”

眼下亦珍見著紙箋上頭密密麻麻工工緻整地寫滿了蠅頭小楷，不由得微微一愣。母親雖對她要求不嚴，卻也找過很多字帖予她，隻說多多臨摹，熟能生巧。故而亦珍對書法，還是有些心得的。觀紙箋上的字，圓秀挺齊，錯落有致，好似蠅頭小楷寫烏絲，字字鐘王皆可師。

到了吃藥的時候，湯媽媽端了湯藥出去，瞥見這一幕，從速笑著將盛著藥碗的托盤在夜壺箱上一放，“蜜斯快彆揉搓夫人了。夫人該吃藥了。”

見一旁的湯媽媽麵露淒色，曹氏一笑，“你看我，遇事總往壞處想。”

“夫人……”湯媽媽有些憂心腸望著曹氏。

“另有甚麼新奇事要講給娘聽的？”

“那女兒可要偷懶，多多尋英姐兒玩去了。”亦珍笑著靠在母親肩上。

曹氏淡然一笑，“這是娘出閣前，你曾外祖母，手把手教我抄下來的，上午聽你提起，這纔想著了拿出來給你。”

湯媽媽便住了口，嚥下關於昔日的話題。

很久，曹氏才收回收，從脖頸裡拉出一條用紅線拴著掛在胸前的鑰匙來。

曹氏和順地將女兒摟在懷中，“我的珍姐兒真是長大了啊，能說出如許一番事理來。娘能夠放心了……”

亦珍望著桌上的宣紙，沉吟。

曹氏微微一笑，自袖籠中取出一張綿連金星羅文的宣紙來，遞給女兒。

“小財迷。”曹氏笑著一點女兒額角，“日子隻消不那麼貧寒便好，要那麼多身外之物做甚麼？”

曹氏拿鑰匙去開了鎏金牡丹花開紋路的銀妝匣，取出裡頭一個錦緞裹著的小包，悄悄揭開，最後暴露裡頭一本厚重的泛著陳腐幽光的皮麵冊子裡。

亦珍坐在母切身邊的竹節雕花繡墩上，就著圓幾上的青花雀嘴油燈，細看手裡的紙箋。綿連金星羅文宣已很有些年代，泛著一種淡淡的黃舊色彩，但是上頭的蠅頭小楷卻筆跡清楚，墨色如新。

亦珍微微閉上眼睛，想想銀錢水普通流進錢匣子的氣象。

亦珍不由得往影象深處回想起來。

亦珍未曾重視到，當她提及京中退任的庖人時，母親曹氏的臉上，僵了一僵，迅即規覆成一派和順淺笑的神采，伸手摸一摸她的臉頰道：“那珍兒可感覺甘旨？”

亦珍眼睛一亮，“女兒在席間聽魯總兵家的蜜斯提及，京中有間叫半齋館的食肆，隻得每年腐敗之前，才賣一款刀魚麵，一日隻賣五十碗，一碗也不肯多賣的。偏就有那老饕，為了那一碗刀魚麵，大朝晨就去列隊。甚麼時候，女兒若能做出如許的甘旨來，引得咱家的茶客排著隊也要來嘗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