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娘子見她二人吃得如此歡暢,不由得淺笑起來。
隻是楊夫人帶著寶哥兒回孃家了,楊府上還是不承平,兩個姨娘都想著能趁太太不在家,將中饋大權攬在本身的手裡。固然肚皮不爭氣,冇能生齣兒子來,但如果能將中饋把持在手中,將來女兒出嫁,總能多替女兒購置些嫁奩不是?萬一將來老爺去了,也不至於冇有財帛傍身。
因正逢月望,西林禪寺內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來交常常,亦珍不曉得該往那邊去尋那茹素齋的處所,便揀了個麵善的老夫人,上前扣問。
丁娘子見殿內位子未幾,便笑著邀亦珍與本身一桌。
那褐毛的老馬便不緊不慢地拉著車,往前行去。
待燒完了香,出得大雄寶殿,亦珍在偏殿的功德箱處捐了功德,留下“餘門曹氏”四個字。
前兩日隔壁的楊夫人帶著寶哥兒回周浦鎮孃家去了,臨走之前,隻說這家中竟日雞飛狗跳,倒黴寶哥溫書迎試。楊老爺這回恰是鬼迷心竅,如何也不能從一次得兩個兒子的牛角中鑽出來,又想楊夫人在家裡一哭二鬨三吊頸的,萬一驚得那丫環動了胎氣便不妙了,遂攔也不攔,任由楊夫人帶著兒子和貼身的丫環婆子,雇了輛馬車,呼啦啦走了。
待將亦珍引至寺中專為女客所設的齋堂,自有和尚迎出來,雙手合十,道一聲“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貧僧這廂有禮了”。
偏那大著肚子的掃地丫環也不是甚麼省油的燈,若讓兩個生了女兒的姨娘把持了碎務,待她肚子裡這兩個生下來長大成人,還能剩下甚麼?便放低了姿勢,一邊捉了楊老爺的手去摸她那隆得高高的肚子,一邊勸說楊老爺:夫人固然為人峻厲,但是最公道不過,管束下人一貫有方,該給她吃穿的,向來冇短過。如果為了我肚子裡的兩個孩兒,弄得家宅不睦,倒是婢子的不是了。過兩天等夫人氣消了,老爺還是把夫人接返來罷。就當是看在這兩個孩兒的麵上。
丁娘子一看亦珍就是一臉茫然的模樣,遂低聲對亦珍道:“西林禪寺的素鴨、佛手筍、紅梅蝦仁都是極馳名的齋菜,另有蘋果細酥、蜜棗油絲等點心,也都是油而不膩,教人齒頰留香的。餘女人無妨嚐嚐。”
不說車伕如何策畫拿多得的五十錢買些甚麼歸去,亦珍帶著招娣進了廟門,添了香燭錢,又到大雄寶殿裡燒香膜拜。
亦珍倒感覺這錢花得值。
曹氏假做被女兒央得煩了,“好好好。”
曹氏一擰女兒的鼻尖,“看把你對勁的。”
招娣隻垂著頭,盯著本身的鞋尖,不說話。
亦珍跪在佛前,望著捲菸環繞中佛祖法相恢弘的寶相,在心中冷靜道:信女餘亦珍伸謝佛祖保佑家慈,身材病癒。信女在佛前願,從今今後,月朔十五持朔望齋,祈求母親安然安康。
招娣撅嘴,不吭聲。五兩銀子呢,她的賣身錢也不過二兩銀子。
巳末時分馬車停在西林禪寺廟門前,上了年紀,曬成一張古銅色麵孔的中年車伕對亦珍道:“蜜斯,小人的馬車酉初時候要駕回車馬行去,還請蜜斯申時二刻前自寺中回車上來。”
僧報酬每人奉上一盞羅漢果茶,道聲稍等,便走了開去。
亦珍眼看氣候一天熱過一天,茶攤的買賣因有了心太軟和做成兩爿翅膀狀的千層胡蝶酥,總算不錯,家裡存散碎銀子的匣子已經裝了滿滿一匣。母親曹氏的身材也穩定下來,不必再用湯藥,兩母女還能飯後在自家院子裡閒適地漫步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