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圓圓身姿嫋娜,移步於窗前,唱的倒是一折遊園,與多鐸那日船上所演,唱詞毫無二致,但杜麗娘由她扮來那真是美豔不成方物。婉轉婉約的歌聲穿出水閣,拂過水池水麵的溶溶月色,散於庭中,仿若夢幻。
碩塞上前施禮:“十五叔安。”
多鐸眯眼看她,那纖纖腰肢彷彿一折就斷,讓人忍不住想攏一把。他本不愛肥胖女子,但瞧著麵前這蔓草似的陳圓圓,卻不由浮想連翩。
隻要吳三桂偶然聽曲,望向多爾袞道:“王上,不知臣之所請……”
就在這時,院外腳步聲響起,十數名寺人婢女擁著一名旗裝女子出去。
那邊廂錢昭領著陳圓圓進了園子,水池邊的水閣中燈火透明,待兩人入坐,侍女便關了四周窗戶,垂下紗簾,獨留麵對水池的兩扇。
攝政王進殿,諸王跪迎施禮。多爾袞見其叩首畢,上前托住吳三桂的胳膊,待他起家,才道:“平西王不必多禮,坐。”
多鐸也是第一次傳聞此事,心中微震。他還冇來得及說話,便聽阿濟格道:“這但是天大的功德,平西王推委甚麼?”如果不是話裡滿滿的酸意,多爾袞倒是要為他這回的反應喝采。
“夫人醉襟曲藝,何必以俗務為擾?”錢昭命人撤了殘席,擺上果品點心,取了個福橘叫牧槿剝皮兒,又道,“世上之人皆有是非,各司其職纔是正理。夫人弱質女流,過往盤曲皆非因閨閣內事,置身於外何妨。”
多鐸也冇想到不是歌女,咳了聲道:“你們挑個特長的唱吧。”
錢昭隻向阿濟格點頭,轉而對吳三桂道:“曾聞平西王祖居高郵,故而特備了幾道淮揚菜,適口與否還請批評。”吳某年紀與多鐸相仿,中等個子,邊幅端方,隻是鼻梁上有一道舊疤,與稠密上揚的眉毛一配,便帶著些凶暴肅殺之氣。
多鐸懶得理他,喚蘇拉上茶。
未幾久,吳三桂終究來了。多鐸遣世子多尼於二門驅逐,三人則在正殿等待,待其入了院子纔出殿相迎。
阿濟格心底哼了一聲,不再開口,隻將案上的一盅清湯肉丸子幾口吃了,原覺得滋味寡淡,不承想非常鮮美。
在場的三人與吳某都是老熟人了,也不必羅嗦先容,客氣一番後,多鐸笑問:“平西王遠來辛苦,可曾攜家眷照顧起居?”
阿濟格湊過來笑眯眯地問:“今晚可有歌姬?”
陳圓圓心驚,道:“王爺安好便是圓圓之幸。其他,得之最好,不得命也。”
外頭已有些初冬的寒氣,而水閣內點了八架燈台,角落中擺了兩個炭盆,因此顯得敞亮而暖意融融。
多爾袞品著酒,不置可否。吳三桂焦心,卻不敢催促。殿上寂靜無語,氛圍呆滯。
陳圓圓忙舉盞相就,而後一飲而儘。酒氣上了臉,更襯得麵色嬌紅,清麗無雙。她自幼淪落風塵之地,奉迎男人是駕輕就熟,卻幾近從未與貴婦閨秀相處。錢昭言辭暖和高雅,稍稍消去她心頭些許忐忑。
多鐸見了來人立即收懾心神,上去牽了她的手,引見道:“這是本王福晉。”
他見她走開,可坐不住了,也顧不得擺譜,立即跟著擠上炕去。
哪知她打了個哈欠,輕道:“你不困,我可困了。”說著回身進了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