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程曉得他在驚駭甚麼，遂言道：“不曉得四貝勒可曾體味過漢人的陸王心學？”

皇太極負手看著，遠處那一白一褐的身影，在這蒼茫無儘的草原上緊緊相擁著，琴聲卻愈發委宛悠長。天涯一道霞光普下，暉映在他二人身上，那紅色的倩影彙入光芒裡……馬頭琴的琴聲戛但是止。

“不是夢，這是真的！如果我們不能喚醒她，那她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略有耳聞。”

“萬一還是喚不醒她呢？”

很多人來攔他，也有很多人在等著看他笑話。冇人曉得，那一天他臉上是大怒，內心倒是苦不堪言。

“她不會再醒過來了。”皇太極沉聲說道。

皇太極有些不信賴本身的耳朵。

因為哪怕是自欺欺人，有但願總好過絕望，而他，嘗夠了絕望的味道。

“你是說……她還活著？”皇太極自言自語地點頭道：“不成能……”

她的腳步被琴音勾住了普通，如中了魔怔，不由自主地朝前頭那琴師的身影走去……

“我想回家……”

“你不必謝我，我……亦是為了讓她魂歸有處。唯有如此，我才氣借走這幅皮郛，救回我的敬愛之人。”

皇太極回到氈帳裡，烏尤黛已經睡了，她睡得很溫馨，鼻息安穩，就像個孩子。他伸手替她掖好被子，又加了一毯氈裘蓋上，才放心腸分開。

那薩滿巫師幽幽地站起來，“當年老嫗到貝勒府上瞧病時，便發明此女脈象異於凡人，三魂七魄皆非其肉身統統。那肉身十多年了，麵貌也不改，這些爺總清楚吧……”

他收起先前的憂心笑容，展顏對她淺笑道：“烏尤黛，回到科爾沁了，你想做甚麼？”

“疇前我也不信。”範文程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或許，這真的是個古蹟呢？”

“如果她尋不到合適的肉身，便隻能不人不鬼的在陽間浪蕩，再無人形，直到陰壽儘了，魂飛魄散……”

烏尤黛悵惘地望著遠處，那靡靡之音，聲聲傳入她的心扉。

朝晨，皇太極換上了一身藏青色的便服，來到了烏尤黛的氈帳外。

“她的肉身已焚，但靈魂未滅。不管你信不信，這是獨一的機遇了。”

即便曉得這些不著邊沿靈魂之說，底子難以站住腳，但皇太極還是挑選信賴範文程，帶著自覺，也帶著執念。

待她走出氈帳，隻見經心裝點過一番後，更是身姿卓然，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不過如此。對於她的仙顏，皇太極已經習覺得常了，但常常見到她，都會不由得再暗歎上一番。宰桑的擔憂確切不假，如許驚世的麵貌，隻怕難逃紅顏禍水的運氣……

他一吻落在她潔白如玉的臉頰上。

自遼陽與她一彆至今，整整一千個日夜。

“法生則生。法滅則滅。皆由人緣合會生苦。若無人緣。諸苦便滅。眾生人緣會相持續則生諸法。如來見眾生相持續生已。便作是說。有生有死……有生有死……”

是的，前前後後十五年了，她的確……麵貌未老。這一點他亦曾思疑過，但卻未曾問過她。隻因他感覺不管她是甚麼模樣，是人是鬼也罷，他都不會介懷。

那喇嘛與他道彆後，便抱著馬頭琴，落拓的背影終究消逝在了這六合間。但是他的彈唱聲卻耐久不斷。

“轉生石……如此奧妙之說，要我如何能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