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實在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知音難覓。人生活著,不能那般笨拙不知變通。識時務者為豪傑,這個遼東,走了李成梁,還能撐住幾時?倒不如擇良木而棲,總比空有抱負,卻活活餓死家中得好。
範文程愣愣地說道:“我和大哥從小便讀書習字,你估計是不記得了,我們範家是北宋名相範仲淹的先人,範文正公為政廉潔,力除奸佞;世祖曾落第後做過縣丞;曾祖父也在正德年間中了進士,曾官高至兵部尚書,可惜當時嚴嵩竊權罔利,逼得曾祖父罷官回籍。祖上出的都是秀才,我也隻能從這俗流,到時入仕為官,也算不負祖上香火。”
開門的也還是上回的老伯,穿戴一身長褂,一撮銀灰的鬍子。
因而我在瀋陽這麼一住,便冇有了要歸去的動機。
“唉”他有些泄氣。我想他和皇太極的乾係是真的好,我到瀋陽的這些日子來,他就冇少旁敲側擊地幫他說好話,當真是拜把子的兄弟。
這期間,龔正陸已將範文采的藥配好了,用艾葉紮成掛,拎給了範文程,“來,拿好。”
“實在……龔先生是我們的教員。你記得嗎,當時候你纏著大哥帶你去書塾,就是拜龔先生為師的,當時候,門下的弟子可很多呢。建州的大貝勒,也曾是他門下的門生。”
我原是有一萬個題目想問她,但是在真的見到這位六夫人後,卻都意興闌珊了。
我乃至驚駭聽到任何赫圖阿拉城裡傳來的動靜,驚駭……阿誰動靜,是關於褚英的。
常常聽到這些動靜,心中總如犯隱疾普通疼痛,卻還在勉強地奉告本身,這些事情,早與我無關了。
範文程奉告我,曾經他也對關外人有著仇敵的觀點……厥後他熟諳了皇太極,他是獨一一個賞識他的才調的讓你。他和範文采二人,已經考了很多進士了,為官從政,是範家一向以來的祖訓。隻可惜從未得過賞識,獨一的,隻要這個關外的女真人,讚美他的才調。
“入仕為官……這就是你們的胡想?”
龔正陸笑笑,到堂中坐了下來,“又帶了信來?”
“……”我憋足氣一陣子,“謹慎讀成書白癡!”
看著長成大人了的範文程和已到而立之年的範文采,我俄然有種光陰飛逝的錯覺。七年,也隻是彈指一揮間,想到我與葉君坤相識相知的那十五年,彷彿已是上個世紀的故事。
熟諳她的人都叫她“六夫人”,瀋陽城有些曉得她身份的人,會對她格外尊敬,稱呼她為“紫薇夫人”,也不知“紫薇”這個名字是不是她的本名,隻是她一向未肯說過本身的名字。
這是範文程最常與我說的一句話。在青烏藥店住下以後,才曉得本來範文程和範文采就住在這藥鋪後巷。範文采這幾年來積疾在身,經常來這裡買藥,因而他們兄弟二人乾脆就搬來了這四周住下。
我淡然地將桌上的信掃開,“不想拆。”
範文程將信給收了起來,悶悶道:“姐,之前的事情……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嗎?”
不想看,更不敢看。拾起針線,又重新開端縫補綴補打發時候。
褚英……我腦海中閃現出他的麵龐來,有些恍惚不清。原覺得他的模樣,我一輩子都不會忘。冇想到時候,是最無情的東西,連這一點僅存的相思,也要奪去為往昔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