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側眼看去,見賀母與明蘭這般要好投緣,心中又是放心又感覺安撫;抬眼瞧了下一旁的賀老夫人,卻見她臉上固然也笑著,眼中卻帶了幾抹鬱色,彷彿有苦衷。
待大師都坐定後,賀弘文的母親起家,向著盛老太太躬身福了福,話音像是垂弱的風聲:“多虧了老太太熱情腸,姐姐一家現在住著那院子極好的,我這裡替我姐姐一家子謝過老太太了。”盛老太太悄悄揮手,推卻道:“不打緊的,人生活著,老是要相互幫襯著纔是。”
賀二太太站在婆婆身邊,悄悄打著扇子,抿嘴笑道:“母親彆急呀,兒媳婦能掐會算,曉得盛府上必有一頓喜酒是落不下您的!到那會兒呀,便是要出再多銀子,您也樂的很!”
賀家離皇城較遠些,四周林蔭滿栽,一走進後園便一陣陰涼,明蘭吐出一口熱氣,拿帕子摁了摁臉頰,叫丹橘看了看妝容有否亂了,丹橘低聲道:“您才擦了一層香膏,連粉兒都冇沾,便是有些汗也不打緊的。”
“你這杯喜酒也忒貴了!兒媳婦呀,我們不去了!”賀老夫人也假裝使性子道。
然後,廳堂上便如俄然起了一陣冷風般,賀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止,目光掃過下首的賀母,賀母低著頭,有些不安的挪動了下身子。
花廳外頭種著兩顆極高大的梔子花樹,此時恰是著花的好時節,葉瓣翠綠,花形潤白,跟著輕風將陣陣暗香輕柔的送進花廳,廳中眾女眷品著香茗,聽兩位白叟家說著舊話,賀二太太時不時的湊趣譏笑,世人都覺表情非常鎮靜。
明蘭抬眼去看盛老太太,隻見她神采如常,毫不在乎,便也穩穩坐住了,過未幾會兒,一個婆子翻開簾子,出去兩個女子,當前一個婦人年約五旬,麵相朽邁,即使擦著厚厚的粉也諱飾不住黑黃粗糙的皮色,隻眉眼間與賀母有幾分類似;背麵一個女子年約十七八,低低的垂著頭,弓背含首,形相肥胖的短長,一身銀紅錦緞的衣裳,隻是領口袖口的暗金繡紋都退色了,明顯是陳腐磨損的衣物了,露在外頭的一雙手顯得枯瘦乾癟。
盛老太太含笑道:“老姐妹裡你最有福分,天然是你了,不知你肯不肯了?”
四周站著的幾個女眷一道笑了起來,一個身著鵝黃色花鳥雙繪繡的薄綢單襖,下著一件淡素色挑線裙子的中年婦人走過來,悄悄扶著賀老夫人,笑道:“老太太不知,我這婆婆呀,在家見日的惦記您,好輕易才把您盼來的。”
說著便請盛家祖孫坐下,又熟稔的喚丫環奉上溫溫的解暑湯;明蘭屈身先給這位賀二太太施禮,再悄悄回身,朝著靜肅立在一旁的賀弘文母親施禮,然後才鄙人首的藤葛椅上坐下。
話中意有所指,眼風還掃過坐鄙人首的明蘭;賀老夫人和盛老太太均是嘴角含笑。
賀母見了,更加惴惴的不敢說話;連賀二太太也不如何言語了。
明蘭聽話站起來,和賀母坐到劈麵去,然後賀母拉著明蘭的手,低聲問起話來,比來身子可好,可還在做繡活,莫要熬壞了眼睛如此,明蘭感受著賀母乾乾涼涼的掌心,感覺非常熨帖舒暢,一一和婉的答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