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縣裡走出數個司事人來攔住孫押司,問做甚鬨。押司道:“甚麼事理!我閒買個卦,卻說我徹夜半夜三點當死。我本身又無疾病。怎地半夜三點便死?待摔他去縣中,官司究間明白。”世人道:芳信卜,賣了屋;賣卦口,冇量鬥。世人和烘孫押可大了。轉來抱怨那先生道:“事宿世,你觸了這個馳名的押可,想也在此賣卦不成了。向來貧好斷,賤好斷,隻要壽數難斷。你又不是間王的老子,判官的哥哥,那邊便斷生斷死、刻時剋日,這般有準,說話也該放寬綏些。先生道:若要阿諛人,卦就不準了;若說實話,又惹人怪。’此處不目人,自有留人處!”歎口氣,收了卦鋪,搬在彆處去了。
不過明旦醜,親族儘哀思。
當日天氣已晚,押司道:“且安排幾杯酒來吃著。我徹夜不睡,消遣這一夜。三杯兩盞,不覺吃得爛醉。隻見孫押司在校椅上,匠肽著醉眼,打磕睡。渾家道:“丈夫,怎地便睡著?”叫迎兒:“你且搖覺爹爹來。迎兒到身邊搖著不醒,叫一會不該。押司娘道:迎兒,我和你扶押司入房裡去睡。若還是說話的同年生,井肩長,攔腰抱住,把臂拖回。孫押司隻吃著酒消登液,千分歧萬分歧上床去睡,卻教孫押司隻就當年當月當日當夜。凡得不如《五代史》李存孝,《漢書》裡彭越,金風吹樹蟀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
由虎臨身日,臨身必有災。
伉儷兩個,好一對兒,果是說得著。下則一日,兩口兒吃得酒醉,教迎兒做些個醒酒湯來吃。迎凡去廚卜一頭饒火,口裡埋冤道:“先的押司在時,恁遲早,我自睡了。現在卻教我做醒酒湯!”隻見火筒塞住廠孔,燒不著,迎兒低著頭,把火筒去灶床腳上敲,敲未得幾聲,則見灶床腳垂垂起來,離地一尺已上,見1人頂著灶床,脖項上套著井欄,披著一帶頭髮,長伸著舌頭,眼裡滴出血來,叫道:“迎兒,與爹爹做主則個!”唬得迎兒大呼一聲,匹然倒地,麪皮黃,眼尤光,唇口紫,指甲青,未知五臟如何,先見四肢下舉。恰是: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半夜油儘燈。伉儷兩人急來救得迎兒復甦,討些安魂定魄湯與他吃了。問道:“你適來見了甚麼,便倒了?”迎兒告媽媽:“卻纔在灶前燒火,隻見灶床垂垂起來,見先押司爹爹,脖項上套著並欄,眼中滴出血來,披著頭髮,叫聲迎兒,便吃驚倒了。”
話說大宋元佑年問,一個大常大卿,姓陳名亞,因打章子厚不中,除做江東留守安撫使,兼知建康府。一日與人官宴於臨江亭上,忽聽得亭外有人叫道:“不消五行囚柱,能知禍福興衰。大卿問:“甚人敢出此語?眾官有曾認的,說道:“此乃金陵方士邊音。”大卿分付:與我叫來。”立即叫至門下,但見:破帽無簷,藍縷衣據,霜髯吝目,慪倭形軀。邊替手攜節杖人來,長揖一聲,摸著階沿便坐。大卿怒道:“你既吝目,不能觀古聖之書,輒敢輕五行而自高!”邊吝道:“某善能聽簡飭聲知進退,聞鞋履響辨死生。”大卿道:“你術果驗否?……”說言未了,見大江中畫船一隻,櫓聲嘟軋,自上流而下。大卿便間邊替,主何災福。答言:“櫓聲帶哀,舟中必載大官之喪。大卿遣人訊間,果是知臨江軍李郎中,在任身故,載靈樞歸鄉。大卿大驚道:“使漢東方朔複活,不能過汝。”贈酒十樽,銀十兩,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