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聽得暗自嘲笑,他寄人籬下多年,其心智比同齡人成熟不知多少,謝景成一席話聽似光麵堂皇,實則綿裡藏針,如許一來,豈不是謝氏統統人都會曉得大房謝瑾不學無術被夫子趕出書院?何況一頓板子打下來,他最多落得一個以身作則的印象,而謝睿淵卻可將打他板子一事推辭得乾清乾淨,不會留人詬病,實在陰狠。
世家大族各支以房分彆﹐長次之間並有大房、二房、三房等彆離,陳郡謝氏除大房外,遷來江寧定居的另有七個支房,裡裡外外算來也有三百餘男丁,家屬衝突各房膠葛天然需求謝氏宗長調劑處理,宗長更可仰仗宗法懲辦族人,可謂權威極大,更何況如陳郡謝氏這般的王謝望族宗長,即便是刺史縣令見了,也會以禮相待,宗長之位在族人們眼中天然炙手可熱。
郎朗嗓音在正堂內迴盪著,謝睿淵驚詫地瞪大老眼,半響以後忍不住發笑道:“甚麼?老夫所判有誤?謝瑾啊謝瑾,時才但是你點頭佩服同意如此判罰的,現在如何又言而無信呢?”
謝瑾儀態自如,正色道:“大人,謝瑾對本身所受懲罰並無貳言,之以是提示大人判罰有誤,是因為大人彷彿健忘本日並非隻要謝瑾一人出錯,另有一人也該當遭到懲罰。”
謝睿淵聽得一愣,問道:“謝瑾,你此話何意?”
謝瑾拍拍陸三孃的肩頭,給了她一個不必擔憂的眼神後,這才拱手問道:“敢問大人,國法宗法孰輕孰重?”
這宗長之位雖非朝廷命官,然活著家大族中倒是極其顯赫。唐朝特彆看重宗族血緣,孝悌倫理,崇尚三代同財共居,《永徽律疏》更規定“父母在,子孫不得分炊”,違者將處以重罰,百姓鄉裡尚且如此,況乎世家望族?
謝瑾目光清澈冇有半分驚駭,點頭道:“大人麵前謝瑾豈敢虛言?自是當真。”
“大人既然說國法為重,宗法次之,那麼且聽謝瑾之言。”謝瑾看也不看謝太真一眼,拱手正色道,“按照《永徽律疏·鬥訟》規定:告密宗親長輩、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者,即便所告之罪失實,告密之人也得徒兩年,至於告密五服以內支屬,則徒一年。本日謝太真首在書院內告密於我,厥後又回到府中再次告密,我們兩人乃五服以內兄弟,恰好合適徒一年之刑規,還請大人明察秋毫,對謝太真賜與懲罰。”
明晃晃的燭火搖擺不止,撒下一片片淡淡的光暈,正堂內的氛圍在這一刻彷彿是凝固了,唯聞悄悄的喘氣呼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