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絳玉雖受韓氏消逝,倒反歡樂。她喜的是韓氏看緊,能夠保滿身子,以是甘心退役。隻恨落在圈套,不知畢生可有見祝郎的日子。又念著蜜斯,不時悲傷,望天禱祝。工夫荏苒,倏過四個年初。韓氏見她謹慎勤力,又擅內省她,公然貞節。就心生憐念,比前較寬,不叫她退役,也不似之前那樣防她。
§§§第十四回婉如散悶哭新詩詩曰:
右調《南鄉子》
一日,二人愁悶,在街上閒闖。忽撞見巡城禦史喝道而來,看祝琪生,就叫一個長班來問道:“相公但是定海祝相公?”祝琪生暗吃一嚇,問道:“你問他怎的?”長班道:“是老爺差來問的。”祝琪生道:“你老爺是哪個?”長班道:“就是剛纔疇昔的巡城沈禦史老爺,諱憲,號文起的。”祝琪生才悟放心道:“既是沈老爺,我少刻來拜。”長班又問了祝琪生寓所,就去答覆本官。
次日,祝琪生到本身家中去看父母。走到原居,倒是一塊白地,瓦礫灰糞堆滿。心內大驚,悄悄去問一個鄰居,才知父母為他讒諂,不知去處,強盜劫獄,房屋燒光。哽哽咽咽,仰天號哭,隻得再至鄒公家,向鄒公哭救。恰是:
今背麵頭聲價好,返來方喜折花枝。
信步行去一看,劈臉就是輕煙的詩,暗驚道:“曾聞祝郎說有個輕煙,是鄒蜜斯身邊使女。緣何這裡也有個輕煙?”再去約酒,是寫著“定海鄒氏妾”,便道:“本來就是她。為甚麼來到這裡呢?”也不體貼,就看第二首,驚道:“這筆跡彷彿祝郎的。”遂不看詩,且先去瞧他落款,不覺大驚,且喜。忙對夫人道:“本來是祝郎題的兩首詩。他竟在此也不成知。”夫人猜道:“這詩像已題過量年。你看灰塵堆積,筆劃已有掉損的地點。斷不在其間。”婉如不覺哀痛。再將詩意反覆觀玩,滴了幾點眼淚,又去看第四首。倒是素梅的。一發奇特,歎道:“看她詩中,公然祝郎不在其間,連她也未曾遇見,是見詩感慨和的。”再看第五首詩,又是絳玉的。垂淚道:“咳!你卻賣在這裡。不幸不幸。”看完,心上也要和他一首。就叫小廝到船中取上筆硯來,也步和一首絕句道:
身在東吳心在趙,滿天霜雪聽烏啼。
不知絳玉此一去性命如何,再聽下回分化。
這婉如與夫人們在倉望著岸上玩耍,見劈麵一個古刹,甚是劃一。夫人問小廝道:“這是甚麼廟?”小廝道:“是關帝廟,好不暢旺。”夫人遂對婆婆道:“我們一起關在船艙,好活力悶。擺佈本日是不解纜的,平家蜜斯又整天笑容不解,我們又難獲得此,大師下船,去到廟中看個風景。”太夫人道:“我年紀大,上船下船不便。你與平蜜斯上去,略看看就來。”夫人就同婉如登陸,行至廟中。不知進廟來如何玩耍,再聽下回分化。
祝琪生不先問他蜜斯,先問道:“你家相公在家麼?”家人誇大道:“現在不叫相公,稱老爺了。”本來棗核釘得嚴世蕃之力,竟弄了個老邁出息,選是福建福州府古田縣主簿。祝琪生聞說稱老爺,疑他前科也中進士,便問道:“現在你老爺還是在家,還是仕進?”那家人興頭的緊,答道:“我家老爺,現在在任上管百姓、理詞訟,好不忙哩。”祝琪生忙道:“你家蜜斯可曾同去麼?”家人笑道:“這是前時的話,也記在肚裡,拿來放在口裡說。我家蜜斯死了,如果托生也好三歲。”祝琪生聞言,就如頂門上著了個大轟隆,心中如刀亂刺,眼淚直滾,問道:“是甚麼病死的?”家人遂將仆人把她嫁與嚴家為妾,蜜斯不從投河身故,起根髮腳的說與他聽。祝琪生聽了,肝腸寸寸皆斷。又問道:“你家絳玉姐姐呢?”家人又笑道:“本來你是個前人,愈問愈古怪,偏喜好說古話的。我家絳玉丫頭賣在人家,若養孩子,一年一個,也養他好幾個了。”琪生又吃一驚,遂問道:“畢竟是幾時賣的?”家人道:“賣在蜜斯未死之前。”祝琪生道:“奇特!蜜斯既還未死,如何就先賣她?卻賣在哪家呢?”家人道:“這個我就不曉得。”琪生隻是要哭,恐怕那家人瞧著不雅,又忍不住,隻得回身走回,就一向哭到寓所。鄒公忙問其故,祝琪生哭訴:“平蜜斯已死,絳玉又賣,小婿命亦在斯須了。”訴罷,拍桌打凳淚如湧泉。鄒公亦為撫卹安慰,再四欣喜。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