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又稟道:“知縣鎖夫頭在此請罪,求大老爺發放。”琪生聞之正欲出去痛責一番,被祝公勸道:“他隻知趕路要緊,哪知你我事情。若不是他這一番囉唕,我與你哪得相逢?此係偶然之過,饒他罷了。”琪生領命而出,隻見知縣驛丞跪在船頭上請罪。琪生道:“人夫自被選壯丁著役,如何差老弱的塞責?此皆諛役昏黃作弊。今後當細心摒擋,臨時一概不究。”眾皆叩首感激而去。
琪生聞得此信,遂覺此來果係不差。便對焦馮二將道:“看此風景隻宜智取,不宜與戰。”紅須道:“如此毛賊,何必智取。隨咱力量砍去便了。有何懼哉?”馮鐵頭道:“恩主所見極是。倘隻恪守不出,何時得下。如有奇策,自當領命而行。”琪生道:“彆人行兵,多以先聲奪人。隻得三千,報稱十萬,使之畏威投順。今番逆賊擅能殺死總督、巡撫,連下二郡,正在放肆對勁之秋,安能望其投誠。我今肅但是至,略不示以進剿之威,則城內無備。我今將精勇四十名,隨了馮副將扮作客商,待中午混進城去。伏至更深,聽城外炮響,便放開城門殺出,與焦將軍合兵殺進,自無不克之理。”二人依計而行,公然迅雷不及掩耳,裡應外合。那些老弱兵無從抵擋,各皆逃生去了。焦馮二將,趕殺了半夜,並無敵手。遂請琪生進城,出榜安民。再將府中堆棧細細查點一番,委任一賢達官署了府事。次日起兵,竟往惠州。
正說之間,俄然岸上人聲喧鬨,此中似有婦人號哭之聲,更覺慘痛。琪生偶爾動念,隨立品往船窗外一覷,但見一老者打倒在地,一女人號哭在旁,不知其故。連喚差役登陸,速去二情麵節回話。差役忙過腳船登陸,伺那老者道:“因何倒在其間?”那女子答道:“我公公是拿來縴夫。因大哥行走不快,被夫頭打碎的。”差役隨來回話。琪生聽了複想道:“既是縴夫,如何又有一個少年女子隨行之理?此中必有情弊。你可去帶那二人上船來見本院。”原差立要拿祝公上船。祝公決不肯去,鄒蜜斯道:“公公無妨。待媳婦去哭抱怨情,或者還可出得夫頭之氣。”二人隨了差人上船時,琪生先已瞥見是父親了。倉猝迎出艙門來,一把抱住父親哭拜道:“男該萬死。如何累父親刻苦到這地步。”祝公道:“這也是我的運氣。再不想你改了姓。如何使我尋得著?”琪生回身見了鄒蜜斯,也拜謝她年來奉侍父親之勞。紅須、馮鐵頭亦過來下了禮。祝公一見紅須便問道:“義士從何得放?真喜殺我也。”
不數日已到潮州。探報人稟道:“賊兵因攻南雄不下,俱將精勇調去了惠潮二府,隻存千數老弱兵在內,著他緊守城池不成亂動。倘有官兵討戰,速來通報,不成輕出。以是惠潮二府城門,每日中午二開,除放柴米蔬菜以外,即緊閉不出。上城守宿俱是百姓。”
探報立時傳進中軍。紅須聞報大笑道:“好個主帥,料敵不爽分毫,公然來投誠了。”即便麾軍入城,探其真假。一麵請主帥發放投誠人眾。就在府中坐下,出了安民榜,查過倉房錢糧,仍令諛屬官軍辦理處所。本日拔營往南雄。
暗淡愁雲渾似夢,二雄今後顯威名。
琪生在路對紅須道:“此番又不是前日局麵了。之前要肅但是至,現在要耀武揚威,大彰陣容,方纔有濟。”紅須道:“一樣兩府,何故又要變局?”琪生笑道:“賊人必知我裡應外合之計,此番決然死守城門,不放麵熟之人進城,以待南雄救濟之兵到來。則此計不可矣。”惟四路大張招安榜文,雲我雄兵數萬,戰將百員,已駐於此,憐爾輩原係良民,不過為賊人所陷。若肯改逆從順,一概免死不究。原係守土之官仍還舊職。特此曉諭,速速投誠。此時城內已知榜文所諭。那府縣自料力不能勝,即會同總兵官商討:“若不見潮州三日內被彼大兵所破,我者兵微將寡,如何是他敵手。不若早早投誠,還可保我舊職。”道猶未了,來報:“張巡撫大兵已滿山塞野而來,圍住城門了。”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