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生道:“另有一疑案未釋。弟在常州關帝廟,見婉如詩一首,又像未曾死的。故此還要細訪。”飛英道:“台兄果故意於她,也是易得的事。”遂道彆回署。即請平蜜斯出來道:“恭喜道賀!祝琪生已做本省巡撫,因剿賊至此。少間來拜時,便可相會。”婉如道:“聞說新巡撫姓張,莫非廣東有兩位巡撫麼?”飛英道:“巡撫倒隻得一名,祝兄卻有兩姓。蜜斯不必多疑,待他來時,自見明白。”一麵叮嚀整備筵席。道猶未了,衙役飛報:“巡撫張老爺已親到門。”飛英趕緊驅逐出去,琪生下了轎,徑往內衙便走。飛英仍要行屬禮。琪生笑道:“若要行此禮,我便不該來看兄了。”遂扯飛英手,一同坐下。
若能萍蒂逢卿口,可許蕭郎續舊迷。
不記當年月下事,緣何等閒向人啼。
定海鄒氏輕煙題
一入侯門深似海,逄宵挨儘五更啼。
柔腸滿泣相思淚,隻為情癡妾自迷。
孤身浪跡倍淒淇,恐滯蕭牆不敢啼。
知君已有知心伴,恐負柴門煙霧迷。
琪生妻妾六人聯完各看一遍,歡然大笑。大師玩了一會,祝公諸人早已出去,飛英問琪生道:“你們寫的甚麼東西,可好與我看麼?”琪生笑道:“是聯的一首律詩,雖係毗昵之詞,然看亦無妨。”就順手遞與飛英。飛英接過一看,讚不斷口:“不知諸夫人俱蓄妙才,盟兄占儘人間閨中情秀,真人間大福人也。若非如此,才子也不能配盟兄;若非盟兄也不能配這幾位才子。”又笑道:“當時盟兄竊玉憐香之況料然可觀得緊。”琪生大笑,祝公與世人也拿去細看,大師賞鑒,當下儘一日之歡,至晚方回。次日,就清算啟程,大家登舟。琪生是四隻大座船,劃子不計其數。飛英也是一隻座船,四隻劃子,一同光臨清起岸。馬轎、暖轎、牲口、車子,一起風風顯顯,直到北京。琪生麵過聖上,就保奏紅須和鐵頭大功。此時紅須改名焦廷爵,鐵頭改名馮傑,聖上就升琪生為都察院都禦史,授焦廷爵為五軍都督府同知;厥後又做到三邊總製善終。授馮傑為留守司,厥後也做到多數督,屢建高功。又將賊首乃雄梟首示眾。焦馮二人各領家眷彆琪生到差,琪生又將南雄知府鄭偉守城有功,臣節可嘉,聖上也升他做了按察司副使,亦彆琪生到任去了。琪生又上本,複了本身姓氏,也倉促到任。祝公大哥不肯仕進,隻與鄒公閒酣山川之樂。這琪生日日完了衙門事體,就與五位大小夫人又下棋操琴,聯詩畫畫,無所不樂。不上二年,五位夫人各生一子,更是錦上添花。厥後,祝公與老夫人又過十數年方纔接踵歸世。琪生請諡封為吏部尚書,諡忠肅公,母為一品洛郡夫人。鄒公亦接踵而亡。琪生與雪娥亦儘殯葬之禮,待三年服滿以後,正要上京仕進,俄然想起在關帝廟寫疏頭的時節,獲得此職位,繁華已極。便與五夫人籌議不去補官,放心林下,除課子成名以外,一味以山川詩酒為樂,壽至八十一歲。兒五子齊落第甲,與老友飛英並焦馮二姓,世世聯婚,大家稱羨,鄙人知之最真,故有此一段婆話奉聞。
覓儘天涯那邊著,姑媳向誰啼。
迢迢長路弓鞋綻,妾為郎君整日啼。
又和一絕:
齊摟三個新人,各出四般舊物。三麵受圍,一將難敵。彼往此來,左衝右突。汗浸浸,個個搶先英勇。聲喘喘,大家循序攻求。既渴吾力,欲罷不能。三戰三北,其他不敷觀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