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長亭館人初散,風細鞦韆影半斜。
話說鐘景期與明霞蜜斯,正在說得情濃。忽聽得內裡很多人走出去,嚇得明霞、紅於二人,往內飛奔不迭。本來那出去的人,卻恰是葛禦史同了李供奉、杜拾遺二人,往郊野遊春返來,打從蓮英兒巷口走過,葛禦史就邀他們到本身園中玩耍喝酒。是以不由前門,竟從後園門裡出去,一向到錦香亭上,叮嚀安排酒肴,不在話下。隻不幸那鐘景期,急得就似熱石頭上螞蟻普通,東走又不是,西走又不是,在假山背後捱了半日。考慮那些從人們都在園門上,如何出去得。屁也不敢放一聲,內心不住突突地跳,看看到紅日西沉,東方月上。那亭子上,正吃得歡暢,不想起家。景期越焦炙了,想了一會,昂首一看,見那邊粉牆一座,牆外有一枝柳樹,牆內也有一枝柳樹。心下想道:“此牆表裡俱靠著大樹,儘可扳住柳條,跳將疇昔。想牆外必有前程了。”倉猝撩起衣袂,爬上柳樹,跳在牆上,又從牆外樹上溜將下來。喘氣定了,正待尋條走路。舉目四顧,誰想又是一所園亭,比葛故裡更加通俗富麗。但見:
紅杏蕭牆翠柳遮,重門深鎖屬誰家。
玉樓有客房中酒,笑撥沉煙索煮茶。
§§§第三回瓊林宴遍覓狀元郎詩曰:
次早就入朝廷試,對了一道策,作了四首應製律詩,交卷出朝回寓。時方晌午,吃了些點心。考慮明霞蜜斯之事,昨日就該去的,卻因報中了,擔擱了一日。明日隻恐又被人纏住,趁明天氣未晚,不免走一遭。叫蒼頭叮嚀道:“你在房看管,我要往一個地點,去了就來。”蒼頭道:“大爺現在中了進士,也該尋個馬兒騎了,待蒼頭跟了出去,纔像禮麵。”景期道:“我去訪個故交,不消跟著人去,你休管我。”蒼頭道:“彆人家新中了進士,作立室人跟了轎馬,穿了好衣帽,滿街扭捏點頭,哪有自家不要冠冕的?”景期也不去睬他,袖了綾帕,又到蓮英兒巷中。隻見馮元提著酒壺兒,走到麵前道:“相公本日可要到園中去了?那毛老兒,我已叫在家中,現在打酒歸去與他吃哩。”景期道:“本日你須多與他吃一回,我好縱情玩耍。”馮元應著去了。景期走進園門,直到錦香亭上,四顧無人。見那廂一個硃紅架子上,高高掛著石磬。景期將槌兒悄悄敲了一下。公然聲音清澈,不比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