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武大小官員一齊俱到。閣老同禮部尚書先到信王府中,躬引法駕至柩前受了遺詔,遵兄終弟及的舊製,纘承正統。天下官民,並行以日易月之製,不由官方音樂嫁娶。藩府、撫、按等官,隻差人進香,不準擅離職守。讀完遺詔,簇擁了信王拜了六合、祖宗,方即了天子位。但見:
明顯殿陛打掃役,何事狂圖思躍冶!
不幸四月初,自皇陵失火,延燒四十餘裡,陵上樹木燒得精光。若論國法,不知剮幾小我,殺幾小我。魏忠賢庇護管陵內官,反道火乃天降,非人力可防備。隻薄罰內官,量酌管事。天啟被他矇蔽,把天大的事,也就化作冰冷了。有詩為證:
這些閣老見魏璫立意不端,各具揭問安。就請召信府親王入禁視疾,以防不測。那魏忠賢在內裡道:“侯巴巴雖有權益,外邊事摒擋得甚來!”隻得又與李永貞、劉若愚、李朝欽這幾個刁猾親信內官,打團團籌議。意待用強,竟自傳了旨道,著魏忠賢暫理萬機;又考慮道,萬一臨朝這些百官都不來,批下本去這些百官都不依,如何是了?若竟擱起,隻是已做了大蟲,張牙露爪,說我不吃人哪個肯信?真正委決不下。弄得個魏忠賢,想起天子好做,便麵紅心熱一回;想起這些外人不容,便叫跳煩躁一回;又聽得侯巴巴傳來天子又發昏了一遭,又鎮靜無措一回。好似觸藩的羝羊,熱鍋上的螻蟻,進退兩難。有詩為證:
呂郎奇策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化。
才天明已都聚在隆道閣前。內裡魏忠賢,半明不曉,已差人尋覓崔家。這些官員裡,有的道:“又不是崔家的事,如何獨尋崔家?”傳令的內官道:“天子遺旨,叫喊崔家進的。”施閣老道:“天子既已昇天,誰承遺詔?出來不得!出來不得!”又有的道:“還是老子叫孩兒,崔家怎不出來?”連續出來催了呈秀幾次,有的道:“想是出袖中禪詔,還要行居攝的邪謀麼?”有的道:“必然考慮,做史彌遠立宋理宗召沂靖王府皇子,妄圖援立故事麼?”有的道:“是了,是了,在裡邊要預定赦書條目,還要加恩魏、客二氏;把三案群賢廢錮的不與開釋,追比的不與豁免哩!”紛繁群情,端的鉗不住眾官的口。那崔呈秀腳兒趄趄的也待往裡邊走,聞聲百官嘈喧鬨雜,又縮住了。隻見閣老黃立極、施鳳來大聲道:“本日聖上賓天,天下無君。以分以德,唯有迎立信王為天子。冇甚私講,有話劈麵講。誰敢和崔家獨做主張,違了祖宗法度,罪當如何!”驚得來叫的內官往裡便跑。崔呈秀羞慚滿麵,連腳也抬不動了。
骨瘦無妨風水撼,心寬自耐鶴猿愁。
魏忠賢雖有親信,全用不著。
魏忠賢見局勢劣了,和李永貞、劉若愚商討道:“信王即了位,咱便要退步了。如何好!如何好!”李永貞道:“爺且莫忙,另有事做出來裡。如崔呈秀現管兵部,吳淳夫現督工部,田吉現管刑部,李夔龍現協理都察院,九卿周慶秋等都是聽爺指撥的,其他各鎮守又都仍舊。新爺從龍的一人是徐應元,爺可下氣與他,交友愛了,料不敢與爺作對;阿諛起新爺來,料不致於失勢。”魏忠賢道:“交友徐官兒,這是第一件事了。崔呈秀等不必提及。隻是其他這些書呆,多是不附我的,這事也費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