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唐黃巢走天子,然亦匪久為人屠。
話說魏忠賢如許威勢,崔呈秀如許貪婪,一個身後淩遲,一個身後斬首,如果幽靈有知,亦當自笑。隻要客巴巴因為冇處查她屍棺,免了身首異處,倒便宜了她。雖是這般說,她生前雖逞豔質妖姿利誘人主,又仗天子寵靈橫行都下,實未曾害幾個朝官,傷幾個善類。全屍之死,也算便宜了她。兒子既斬在西角頭,聊可正其應得之罪。至於客光先、客璠、楊六奇發配放逐,大家之所犯所受,允得其平。可見惡人內裡也有大小輕重,天眼清楚,報應一些不錯。
一日聖上偶到贓罰庫,睹了籍冇忠賢的奇珍奇寶,乃歎道:“天下脂膏,都被閹奴刻剝殆儘!”一頭說,隨於逐件檢玩。也是合當有事,看到金字賀屏,是次相張瑞圖親筆寫的,聖心大怒。明日坐朝,調集眾臣說道:“張瑞圖擅通逆璫,諛進賀屏。本該重處,天下隻道擅戮大臣,民氣不平。姑從輕逐他回籍。”旨意一下,可惜文章冠世,謄寫出群一個才臣,隻為主張不定,憑藉權奸,一併被斥去了。恰是早知本日,悔卻當初。
十三小子手撩衣,視鐵非鐵神欲飛。
筆誅原自法冒昧,其惡數之如數發。
大僚朋比共為奸,世襲煙消辱先人。
卻說朝裡有戶科給事中李覺斯,上了一本道:“權奸雖殄天刑,權黨未正國憲,伏惟皇上一怒以暢神明之懷,以洪堯舜之量事。”內參魏忠賢十孩兒、五虎、五彪,用心比弟侄更狡,造惡比弟侄更大。崇禎批:“三法司集會來講。”刑部蘇尚書,會同都察院曹思誠、大理寺左少卿姚士慎等,考慮議妥,連名上本。本道:
乃有大明自成李,起家惡棍人軒渠。
忠良身先人追惜,巨惡本來並戮屍。
機阱陷人還自陷,任教搖尾倩誰憐?
曆代豈無盜賊起,隨起隨滅無留餘。
梅之煥清算行裝,府、縣到門敦請,不敢久稽,單身就道。隻帶了親弟梅之,並七八個伴當,迤邐北行。行至信陽州,接著了敕書。敕書內有“便宜行事”四字,梅之煥舉手加額道:“聖恩,聖恩,比前更自優渥,敢不竭犬馬之力,誓死以報知遇。”
梅巡撫到了甘州,就有楊總兵、道、府、州、縣等官,帶來很多將校前來遠接。坐了衙門,楊總兵先見了,待茶而彆。然後各官連續進見。過了三日,楊總兵又來拜。告茶已畢,楊總兵開言道:“一來小弟與垂白叟拂塵,特來麵請。二來為邊寨兵丁,苦患豆瘡,僵臥郊原,奄奄待死。今欲會同了垂白叟,乘此機遇要去剿他。若能勝利,蟒玉可得。”梅巡撫道:“我輩取蟒玉於病中,人將笑指為豆瘡使所贈。決然不成。況肇事邊城,萬一是以而勞兵動眾,朝廷豈不歸咎於我?”楊總兵連聲喏喏,把這事就擱起了。
梅市弟子束卷辭,甘肅貔貅伏身選。
《謁金門》
莫說梅之煥坐鎮嚴邊,功多勞重。他一心為國,未雨綢繆,又上了一本,要簡將練兵:“將懦者罷之,兵弱者汰之。庶幾不糜俸糜餉,無憂東顧。”崇禎又準了他的本,仍許便宜行事。梅之煥就擇日下了教場,先把那舊將舊兵嚴加考覈,去了十八員將官,並去了二千五百兵。另行出榜,招將材,募健卒,好生嚴緊。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