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逾五十不為夭，一世功名本日了。

過年，遂致書與張獻忠。獻忠回書甚自謙遜，許他唇齒相依，互為救應。李自成遂和牛金星、宋獻策、李岩、劉宗敏商討，正月僭稱大順國永昌元年，遂稱天子。初三日，劉宗敏、李過等奉李自成令，領兵二萬，先攻大同。巡撫衛景瑗城破被擒，痛罵不平。劉、李大怒，喝令碎剮。衛巡撫至死，罵不斷口。報了李自成，自成道：“此關一破，長驅直搗，料無隔絕。”遂統五十萬大兵，一班戰將，要從禹門渡河。隻留些文官並武將李友等數員，守西安巢穴。兵有冇用的，反逐他自去種田。

內臣款賊先希寵，文士遭殃半落荒。

老婦漫勞尋蝶夢，兒孫切莫種書田。

十一日，崇禎頒罪己之詔。

《點絳唇》

左諭德兼侍讀學士馬世奇，十九日尚未早膳，忽稀有人突入，口索騾馬。家人告以冇有，即持刀索銀物。蹌入搜檢，公然冇有，一齊奔去。馬世奇道：“罷了，大事已去了。”沐浴換衣，捧敕命北麵頓首謝恩畢，家人跪稟道：“家有太奶奶，老爺何可輕死？”馬世奇道：“太夫人另有二相公奉養，我不死，豈不玷辱太夫人？”乃南望再拜，安閒自縊。二妾朱氏、李氏，接踵縊死。

左庶子兼侍讀學士周鳳翔，十九日聞城破君亡，沐浴衣冠，向闕痛哭再拜，同二妾頓時縊死。遺書訣父道：“君辱臣死，君死臣焉可獨生？況男複身居講職，忝列侍從乎！忠孝不能分身，矢以來生再圖奉侍爾。”又做絕命詩一首，有“碧血九原依聖主，白頭二老哭忠魂”之句。

草澤自有真忠義，血染黃沙晝不乾。

倥傯軍旅已逾年，家室遼遠久彆顏。

金殿晝開飛曉霧，瑤宮晏寢失朝陽。

添注尚書孫傳庭，教他總督直省兵馬賦稅，專在河南北剿堵。被李自成部下大將劉宗敏，用誘兵的戰略，把新擄良民充為頭陣，讓官軍連連贏了。孫傳庭便非常輕敵，上本剋期安定流寇。哪知被劉宗敏伏兵四布，賀錦、辛思忠、穀可成、劉希堯、任繼榮十餘員驍將，候孫傳庭兵入伏中，一聲炮響，齊齊殺出，官兵大敗。孫傳庭單騎逃去，不知何去。恰是：

當時馬士英在鳳陽處所，倒也善能安插。原是熊文燦招安的高傑、劉良佐，士英都晉升總兵。又有個豪傑黃得功，向年流落了，買幾頭驢子，在路趕趁度日。有貴州舉人楊文驄、周抑新上京會試，在浦口雇了他的頭口，也不知他是條豪傑。行過了閔山一帶，忽遇了盜賊強盜，共五六人，貴州讀書的，也都曉得些弓馬，正待迎敵，黃得功大呼道：“爺們莫脫手，讓咱去了當他罷。”此時已有坐頭口的管家，跳下驢來了。黃得功也不卸行李，連驢和行李約有二百斤重，提在手裡，就如提個被囊普通，往盜賊身上亂打。那一班盜賊忙叫：“休打！休打！我們下來和你發言。”黃得功那裡肯聽他，隻是打去。眾盜賊一齊跳上馬來，拜倒在隧道：“老哥真正豪傑，小弟們願拜下風，休失了義氣。”黃得功才放下了帶行李的驢子，也回拜道：“咱也不敢做大哥，隻好好放咱爺們疇昔罷了。”眾盜賊問他名姓，再不肯說，隻道：“咱姓黃，叫做黃大。”眾盜賊反把些盤費送他，他也不收。楊周兩舉人見他如此有勇力，又有誌氣，今後一起待他如兄若弟。回南京，向馬士英說了。馬士英尋將他來，替他尋了妻小，請人教他些兵機戰法。往鳳陽到任，先用他做了旗鼓廳。頻頻差他堵截流寇，敘功本上已欽依他做副總兵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