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日會審那太子,在於大明門外。眾官前後都到,那太子東向踞坐。一官取禁城圖放在他麵前,問道:“這但是北京宮殿?”那太子指承華宮說:“這是我住的地點。”又指坤寧宮說:“這是我娘娘住的地點。”一官問:“公主今在那邊?”那太子道:“不知,想是死了。”一官問:“公主同宮女,早叩周國舅門?”那太子道:“同宮女叩國舅門就是我。”劉中允問道:“我是東宮講官,認得我嗎?”那太子看了一看,隻不言語。問他講書在那邊,說在文華殿;問他仿書,說是詩句;問寫幾句,說不拘。劉中允又問彆事,那太子笑道:“你道是假的?就做假罷了。我原未曾向皇伯奪做天子。”眾官商討,還是把肩輿送入中城獄,具疏將口詞錄奏。
正在行事,有舊寺人高起潛侄兒序班高夢箕,密奏太子在浙。弘光遂差東宮舊內官李繼周,奉禦禮召來。李繼周領了旨意,前至杭州遍訪,傳聞過去金華府去了。連夜趕到金華,尋見了那太子,在一觀音寺裡。李繼周細認了一番,卻有六七分相像,隻得跪下,口稱:“奴婢叩小爺頭。”那太子道:“我認得你,隻是健忘你姓名了。”李繼周道:“奴婢喚做李繼周,奉新皇爺旨,驅逐小爺進京。”那太子道:“驅逐我進京,讓天子與我做不讓天子與我做?”李繼周道:“這事奴婢不知。”遂把出禦劄奉上。此時轟動了金華府大小官員,都來朝見,送供應,送嗄程。慌亂了兩日,不敢逗留,撥大船送到杭州。巡撫張秉貞普通也來朝見,同文武大小官員,支應那太子疇昔。
若使納銀稱秀士,不如棄職賦返來。
適值琉球國遣使入貢,兼請襲封。十五日朝見。這是國度極大一樁事體,近地大臣俱移文告訴各鎮官,守著汛地,天然不離職所。就是戍守淮揚閣部史可法,督餉浦口侍郎申紹芳,戍守徐州侍郎衛胤文,也都不敢私行入朝。獨占江防兵部尚書阮大铖,即進南都城來見天子。馬士英和大小九卿商討定了,寫誥命敕二道,諭祭二壇,遣禮科給事中陳燕翼、行人韓功臣,各給一品服色,前去琉球策封去了。
燕京烽火連車馬,舊國衣冠半楚囚。
眾官具獄詞奏上,竟供稱:“高陽人王之明,係王鼎孫。家破南奔,遇高夢箕家人穆虎,教以詐冒東宮。非出己意。”當時馬士英既病在寓,大學士王鐸等麵奏此事,弘光亦淚道:“朕未有子,東宮果然,即東宮了。”次日高夢箕也不知真假了,上本說:“奸謀已露。”禦史陳以瑞又上奸宄詭計一本,弘光批道:“王之明好生護養,勿驟加刑。俟警告天下,愚夫愚婦皆已明白,然後申法。”又次日,都察院掌院李沾,粘示通衢:“王之明冒充太子。”也有信的,也有不信的。恰是:
贖鍰原為有罪開,遴才用賄辱西台。
權尚書鋒芒太露仲冬時節雨初收,新日罩重樓。閒中翻駁金陵事,情悄悄雙鎖眉頭。南鳥孤飛儘處,長江千裡悠悠。
海上扶蘇原未死,獄中病已又奚猜?
秀士失計從奸黨,博得千秋有賊名。
江北江南儘標兵,長江一望路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