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遂又凝神極巧,重寫一圖。小青又諦視熟視曰:“神是矣,而豐態未活動也,得非見我目端手莊故爾。”矜持如此,乃令置之。
頓首慈雲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
青與生同姓,名喚玄玄。夙根穎異,姣好絕倫。當十歲時,遇一老尼,授以《心經》一卷。小青纔讀數遍,即能了了,複之不失一字。老尼曰:“此兒固然敏慧,但惜福薄。願乞與我作為弟子。設或不肯,切不成令其識字,方有三十年之壽。”
小青曰:“賈平章劍鋒可畏也!”夫人笑曰:“汝誤矣,平章劍鈍,女平章乃短長耳。”
不須難過恨東風,玉折蘭摧自古同。
脈脈溶溶灩灩波,芙蓉睡醒欲如何。
及隨生至杭,其婦更加妒悍,一聞納寵,吼聲如雷,含怒而出。隻見小青黛眉不展,容光暗淡,嫋嫋然好似迎煙芍藥。婦自上至下把小青細心看了一會兒,但嘲笑曰:“斑斕!斑斕!”
相傳會稽有一女郎,名喚李秀者,隨父流寓豫章。適為燕客所見,倩媒納聘,遂成花月期。豈知憐香護玉,北人終非當行。致秀鬱鬱不快,遂有綠綺白頭之感。
現在幾個憐文采,也向秋風鬥羽翰。
覆命捉筆於旁,而自與老嫗指顧語笑,或扇茶鐺,或檢書帙,或自整衣褶,或代調丹碧諸色,縱其想會。斯須圖成,果極妖纖之致,笑曰:“可矣!”
卷二
梅花嘗伴月盤桓,月泣花啼千載哀。
願為一滴楊枝水,灑作人間並蒂蓮。
《天仙子》詞一闋
春衫血淚點輕紗,吹入林逋處士家。
夫人歎曰:“子言亦是,吾不子強。固然,好自愛,彼或好言語,或以飲食啖汝,汝乃更可慮。即朝夕所需,利用物件,隻需告我。”遂相顧泣下沾衣,唯恐他婢竊聽,徐拭淚還坐,尋彆去。楊夫人每向宗戚語之,聞者莫不酸鼻雲。
既而飲至半酣,楊夫人數取巨觴觴婦,婦已醉,徐語小青曰:“船有樓,汝可伴我一登。”比及登樓遠眺,久之,撫小青之背,而附耳低言曰:“你看遠山橫黛,煙水空濛,好風景可惜,汝何自苦。豈不聞章台柳,亦嘗倚紅樓,而盼韓郎走馬,汝乃作蒲團空觀耶!”
雪意閣如此不流,舊雲正壓新雲頭。
言訖泫然泣下。回顧侍婢俱已熟寢,遂援筆賦成一絕雲:
及近前數武,隻見清風驟起,吹下一地梅花香雪,而美人已不知所適矣。
卷一
百結迴腸寫淚痕,重來唯有舊朱門。
正在遲疑之際,忽聞婢女尋喚,遂回至臥內,即事題詩一章曰:
家人覺得妄,怒而叱之。其母本係女塾師,故小青得以相隨就學。所往之家,都是名閨宦室,遂能工習詩詞,妙解樂律。且江都故美人地也,每當諸閨秀雲集之時,茗戰手語,談笑紛然。小青偏能隨機酬答,出人意表,因此大家愛好,唯恐小青不肯少留。雖則素閒儀範,而風情逸絕,綽約自好,其本性也。
其二
嗚呼!世之負才寥落,躑躅泥犁中,顧影自憐,若忽若失,如小青者,可勝道哉!
玄玄叩首,叩首,上楮。
疇昔珍贈,悉令見殉,寶鈿鏽衣,福星所賜,能夠超輪消劫耳。然小六娘先期相俟,不憂無伴。附呈一絕,亦是鳥死鳴哀。其詩集小像,托陳媼好藏,覓使馳寄。身不自保,何有於零膏冷翠乎!他時放船堤畔,探梅山中,開我西閣門,坐我綠蔭床,仿平生於響像,見空幃之寂颺,是耶非耶!其人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