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已高銀燭爛，漫將明鏡更憑窗。

煙搖平楚暮雲空，燕語如悲花影紅。

其二

投桃報李，後代之私；納履整冠，懷疑所避。何如當晝而突至臥內，雖在鸚鵡能傳，何況林林耳目，豈不懼乎！故以詩為約者，私交也；嚴詞堅辭者，避嫌也。雖貞女無自媒之禮，而憐纔有吉人之求。擬於明夕，晤訂百年。先托，魚箋，附呈四絕，兄但可留明月於紗窗，慎勿燃銀燈於玉幾，一囑。

一雙仙作侶，十二玉為樓。

海棠合把仙妃喚，不遇知音豈解憐。

街頭楊柳乍垂絲，忽被東風細心吹。

霞如回顧，見是崔生，斂容而答曰：“非也。特為海棠初吐，豔冶堪憐，故偶爾偷閒一看耳。”

蛺蝶愛香原惜伴，蜘蛛因巧故含絲。

本來玉娟年既破瓜，又因愛羨崔生貌美，以是春情澹駘，屬意頗濃。既得崔詠，即仿霞如筆跡，代作情詞一概，仍令蕙香持出，以賺崔生。其詩雲：

玉娟看畢，心下想曰：“本來霞姊先已托意壽哥，故其回詩訂約如此，吾且匿下，以阻其會。”

玉娟雖懷妒意，亦作五言詩為賀曰：

崔生讀至次句，認作霞如以知音屬己，喜而欲狂，遂立綴一絕，以付蕙香。

一日飯後，崔生以進見屠氏而出，轉過西軒，適值霞如曉妝初畢，單獨靠在雕欄。崔生徐步至側，低聲問曰：“顰蛾獨立，倚檻沉吟，妹亦有所思耶？”

清楚圓嶠神仙侶，豈想無聊薄命人。

霞如曰：“彼時君固索吟，妾以羞怯不果。及君退出，而率爾成章，即令蕙香送達請正，信有之也。”

崔生亦嗟訝曰：“奇哉！奇哉！若非賢妹之命，則襄何敢冒昧？況‘莫叫靜夜空遲月，已向輕風待囀鶯’之句，現在笥篋，亦得諱言非妹所贈者乎？”

鶯鶯燕燕自為群，豈許陽台浪竊雲。

密約最宜防弱妹，佳章頻願和新聲。

乃謂蕙香曰：“此淫詞也，幸而遇我得見，不然汝若遞與大蜜斯，必被重責。此後再有柬帖來往，汝宜悄悄先付我一看，我當以簪瑣與汝，不汝詒也。”

玄洲見詩，連讚其妙，而不知崔生之意彆有所托也。盤桓數日，將欲辭歸。玄洲清算書齋，堅留肄業。自此出入中堂，雖與霞如姊妹不時相見，而以耳目浩繁，無由密傍，崔生心下怏怏，吟詩以自遣雲：

崔生亦笑曰：“我倒非謊，隻怕卿太弄乖，隻今詩翰珍之笥篋。況自抵卿家以來，每夜會於東齋者，已頻頻矣，亦可諱言不是卿耶！”

崔生連詠數過，欣但是笑曰：“屢蒙蜜斯厚忱，而以緣慳未就，使我相思無窮。本日秦晉已諧，不複再萌無聊之念矣！煩卿請安，慎勿爽約，而蕭瑟窗前風月也。”

明星將爛矣，臨鏡莫遲留。

珊瑚掛鏡釵十二，雙坐雙眠向玉樓。

崔生笑曰：“西廂紅樹，妹所約也，故自昨暮盼至今晨，滿望佳期允就。今以覓問青鸞，幸窺仙榻，洵乃天作之合，何言誤耶！”

不為尋春卻遇春，海棠紅映石榴裙。

生雖偶然招考，而筆墨自佳，竟以劣等人泮。其父喜甚，即央媒氏，以秦晉懇於玄洲。玄洲答應，立擬贅生為婿。

若裁綺彀縫鴛枕，為繡雙雙並蒂花。

洛陽有女名莫愁，嫁與盧生貴封侯。

輕風剪剪拂羅幃，博得新愁壓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