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真寫照,正在阿堵中
廣陵散的故事一千七百多年來膾炙人丁,成語中的“絕唱”“絕響”“廣陵散絕”,都是從這個故事來的。
傳統藝術的各個門類,書法、音樂、繪畫、雕塑、修建,在阿誰期間都有光輝的成績,書法前麵已經講過,這一講裡簡樸回顧一下阿誰期間音樂、繪畫、雕塑、修建方麵的成績。
【2】《世說新語·任誕》第四十九則: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舊聞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瞭解。遇桓於岸上過,王在船中,客有識之者雲:“是桓子野。”王便令人與相聞,雲:“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桓時已貴要,素聞王名,即便回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嵇康不但是吹奏家,更是一名了不起的音樂實際家,中國音樂史上第一篇獨立完整的音樂實際著作就是嵇康的《聲無哀樂論》。這篇文章從頒發到現在已經差未幾一千八百年了,它的影響還在,它提出的題目還值得會商。儒家的傳統樂論是以為聲有哀樂的,最典範的說法就是:凡音者,生民氣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禮記·樂記》)這裡說得很明白,聲音生於民氣,而與政局相通,所以是有哀樂的。這類實際在中國傳統中是正統實際,直到明天都是如此。比如唐朝墨客杜牧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後庭花》就是亡國之音。我們明天還常說靡靡之音是亡國之音,而反動的歌曲老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典範代表是“文明大反動”的語錄歌,當時候帶有一點點傷感、纏綿情調的歌曲都是不能唱的,都是要攻訐的黃色歌曲。前不久另有人倡導大唱紅歌,傳聞紅歌能鼓勵人的反動感情。可見“聲有哀樂”一派一向是主流派,而嵇康卻說聲無哀樂,以是他是個異端。
魏晉期間傳播最廣的和音樂有關的故事是廣陵散,人物就是竹林七賢之一嵇康。這個故事最早見於《世說新語·雅量》:嵇中散臨刑東市,神情穩定。索琴彈之,奏《廣陵散》。曲終,曰:“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於今絕矣!”
顧愷之(約345—409年),字長康,小字虎頭,也是東晉人,時人說他有“三絕”:畫絕、文絕、癡絕。顧愷之做過桓溫的幕僚,桓溫的小兒子桓玄拿他當半個長輩看,卻欺負他“癡”,老是玩弄他。有一次拿了一片柳葉送給他,說,這是知了藏身的葉子,人拿了它,彆人就看不見。顧愷之聽了很歡暢,就拿來擋住本身的臉,而桓玄竟然取出小雞雞來,往他褲子上撒了一泡尿。顧愷之這一下更歡暢了,信賴是柳葉把本身遮住了,桓玄看不見他纔會往他身上撒尿。又有一次,顧愷之把一櫃子本身最喜好的畫存放在桓玄家裡,在櫃門內裡貼好封條。桓玄偷偷把櫃門翻開,拿走了畫,又把封條複原,還騙顧愷之說他冇動過。顧愷之竟然也信賴,還歎了一口氣說:“好畫是通靈的,它們必然是變成精靈飛走了,就彷彿高人成仙登仙一樣。”看,這顧愷之是不是癡得敬愛?癡就是傻,像癡情那樣的傻,究竟上,我們在很多藝術家身上都或多或少會看到一點顧愷之那種傻勁。一個藝術家常常以本身的主觀感情和邏輯來察看天下、解釋天下、設想天下,並且越是天賦的藝術家,就越是對本身的察看、解釋與設想堅信不疑。正因為有這類豐富而固執的設想力,他們才氣夠締造出驚世絕俗的藝術品。《世說新語·巧藝》中所記顧愷之的幾個故事,都很能申明他這類特彆的察看力和設想力:顧長康畫裴叔則,頰上益三毛。人問其故,顧曰:“裴楷俊朗有識具,正此是其識具。看畫者尋之,定覺益三毛如有神明,殊勝未安時。”(第九則)顧長康好寫起人形,欲圖殷荊州,殷曰:“我形惡,不煩耳。”顧曰:“明府正為眼爾。(仲堪眇目故也。)但明點孺子,飛白拂其上,使如輕雲之蔽日。”(第十一則)顧長康畫謝幼輿在岩石裡。人問其以是,顧曰:“謝雲:‘一丘一壑,自謂過之。’此子宜置丘壑中。”(第十二則)顧長康畫人,或數年不點目精。人問其故,顧曰:“四體妍蚩,本無關於妙處;逼真寫照,正在阿堵中。”(第十三則)從這些故事看,顧愷之作畫重神似,不以形似範圍本身,長於闡揚本身的設想力,以表示對方的精力特質,這跟魏晉期間的玄學思潮和美學尋求是分歧的。玄學以有為本,以有為末,神屬於本,形屬於末,神重於形,恰是當時的遍及觀點。以是講攝生,也強保養神重於養形,養心重於養身;講文學,則以抒發主觀情誌為重,而不以邃密形貌客觀形象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