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靖陽侯黯然閉目。
咳嗽聲不止,卻並非薑玉姝收回,而是源自一名肥胖少年。
“煜兒,來!”薑玉姝拍鼓掌,一把抱起撲進懷的侄子。
轉眼,富強草叢四周空無一人。
“撲啦”後,響起“窸窸窣窣”聲,一條褐背白腹蛇吃驚遊出,箭也似的竄進了樹林,刹時消逝。
草叢旁,兩名仆婦一個傷在左腳,另一個傷在手腕,傷口皆有大而深的蛇牙痕孔,正哭嚎著。
幸而,郭氏昌隆連綿百餘載,家生子中便有醫者,又幸而欽差並未查抄不寶貴的常用藥材,大夫使出渾身解數診救後,才勉強吊住了故鄉主的氣味。
“節哀。”薑玉姝近前,安撫道:“隻要好好兒活著,總會雨過晴和的!”
豈料,絕望透頂的王氏打斷道:“嫁出去的女兒,真真成了潑出去的水!我們暢旺時,馮家每天上趕著靠近,千求萬求地娶了慧蘭;可我們一式微,半子立馬冇影兒了,連女兒也躲了!”
“三弟,我看你的氣色實在是有些差,不如回房歇會兒吧?”薑玉姝美意勸道。她察看多時,又特地探聽過,已肯定郭家行三的庶子郭弘哲天生得了心臟病。
斯須,禮畢。
靖陽侯緩緩吐出一口氣,終究望向嫡妻,耐著性子,語重心長道:“弘磊當家,但男兒誌在出息,阿哲、軒兒以及煜兒,常日該由你教誨。須服膺‘玉不琢不成器’,慣出一個弘耀,已是害苦百口,你可彆再縱出一個敗家子。”
薑玉姝看得一清二楚,脫口道:“蝮/蛇?”
“畢竟是郭家扳連了她。”靖陽侯斷斷續續地喘氣著,瞥視二兒媳。
“你、你——”靖陽侯氣一堵,雙目圓睜,眸子子直凸,梗著脖子抬了抬下巴,腦袋驀地砸在枕頭上,斷氣身亡,靈魂歸西。
驕陽如火,蟬鳴不止,悶熱不堪。
郭弘磊跪在腳踏上,躬身問:“您有何叮嚀?”
……
“來人,快來人,拯救,拯救呐!”
咳,又提到了自縊!小伉儷肩並肩,薑玉姝目不斜視,正色表示:“請長輩們放心,玉姝發誓:此後毫不會再自尋短見!”
“來人,快傳大夫!”
“蛇!蛇!”
目睹丫環嚇白了臉,哭著奉告:“我在中間換衣裳,聽那兩個大娘嚷‘內急’,倉促地跑進草叢,不一會兒就大呼‘蛇’!我來瞧時,恰見兩條蛇鑽進草叢裡溜了。”
郭弘磊淡淡答:“老的攙著,小的抱著。”
“嗯?嗯,是搬場。”女孩兒蓬頭垢麵,風塵仆仆。
瞬息後,病榻前哀嚎震天,聞聲凶信的下人與親朋亦為故鄉主一哭。剛遭曆抄家的靖陽侯府,恓惶之上又蒙了一層記念陰雲,萬分苦楚。
一個丫環顫聲答:“奴婢看、瞥見了兩條,渾身褐色,長著圓斑。”
“她們八成急得忘了我的警告,忽視粗心!”張峰道。
人群按例歇在樹蔭下,官差喝水吃乾糧,有的看管犯人,有的閒坐談天,隻要犯人不辯論或打鬥,他們便懶得理睬。
“咳咳咳——咳咳!”
不知不覺, 竟然走過七七了?薑玉姝冷靜叩首, 感慨萬千, 心想:夏季酷熱,門路崎嶇, 幸虧不消持續披麻帶孝了, 不然趕路時必定熱壞。
“唉, 不幸呐。”王氏坐在板車上,兩眼通紅, 哀切抽泣, 絮乾脆叨地說:“侯爺如果在天有靈, 千萬要多多庇佑兒孫,助郭家早日度過難關。彆的, 耀兒雖胡塗犯了錯, 但他已遭到嚴懲, 連性命都丟了,您就諒解他罷。父子之間,豈有隔夜仇?你們相互照顧著,我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