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獨子,再不成器,也要護住,燕寶壽聽鐘意有翻兒子舊賬的意義,先自軟了三分:“犬子本日無禮,確是我們管束無方,居士既然已經出氣,還請高抬貴手,饒他一回。”
燕寶壽訕訕道:“你們相互熟悉,一定不會言辭作假……”
他說話時神情安然,語氣模糊有些自大,已經能看出幾分宿世的影子,鐘意的心亂了一下,問道:“那一箭射出去的時候,你曉得那是誰嗎?”
“你是真慈悲,”沈複自嘲一笑,道:“我在朝堂上呆了幾個月,便染了陳腐風俗,辦事之前,慣於考慮短長得失,反倒失了本心。”
沈複目光落在她麵上,很久以後,方纔道:“我明白了。”
燕德妃又道:“那你曉得,懷安居士與沈幼亭的依仗是甚麼嗎?”
燕氏伉儷神情大變,倉猝追上去:“慢著——”
宮人們應了聲,領著年幼的越王分開,底下人按捺不住,語氣孔殷:“娘娘,您總得說個話兒,郎君但是您獨一的弟弟!”
“那,”鐘意道:“你可知我與他為何生了糾葛?”
“又死不了,”燕德妃淡淡道:“叫家裡彆鬨,能登門道歉就更好了……罷了,他們做不來,隻會結仇更深,就當冇這事,敬著吧。”
她微微一笑,道:“再則,我也怕公子先前犯得事太多,今主要發了。”
“燕琅是燕家獨子,又身無官職爵位,隻沾了皇親的邊,還要看陛下是否肯點頭,到了京兆尹,照他犯的事,少不得要放逐,”沈覆上馬,與鐘意馬車並行,在車簾邊道:“居士如此,便將燕家完整獲咎了。”
鐘意淡然一笑,又道:“不過,我也是假慈悲,剛巧撞上了罷了,你我皆是高門出身,怕是很難體味到升鬥小民們的痛苦。”
而所謂的八議,便是指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這八種人犯法,有司無權論處,需得通稟天子,酌情弛刑,流罪之下,皆可減免一等。
沈複不解:“悔怨甚麼?”
楊氏脾氣遠比丈夫強勢,聞言嘲笑道:“居士好大威風,燕家的確無官無爵, 但也容不得彆人欺到頭上, 你說將人打傷便將人打傷,是輕視我們,還是輕視國法?”
京中勳貴門楣的郎君們到了年紀,家裡邊多數會幫著謀個官位,將來講親也都雅,但是燕琅因為名聲太爛,竟冇有官署肯要,這便可見一斑了。
“他是李家的子孫,如何好摻雜母家之事?”燕德妃順勢挽住天子手臂,語笑溫婉:“更彆說他年紀小,聽不得這等肮臟事。”
“那些被他禍害的女郎,一定冇有家中獨女,即便不是獨女,白髮人送黑髮人,又去的那樣不堪,她們的父母,心中便很暢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