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眼拙，”那人微怔，俄然頓悟，解了鬥笠，道：“原是懷安居士劈麵。”

時下民風開放，胡漢相融，女子職位也頗高，太上皇與天子的公主們乃至養有麵首，偶然還會堂而皇之的相攜打獵，言官們雖看不慣，卻也不會專門上疏彈劾。

那人讚道：“好派頭。”

“我一行人至此，路引皆已報備於本地，你又是被困於此，倘若徑直迴轉還京，反倒叫人狐疑，”鐘意深思道：“你若不嫌棄，便扮作我的保護，隨我往綏州去，綏州刺史李崇義與我家有親，夙來忠耿，或可互助。”

玉夏眉頭微動, 謹慎覷眼鐘意神情, 道：“那不是秦王殿下嗎？這是要往哪兒去？”

“撤除冬麥，便不見彆的莊稼，”鐘意側過臉去，問蘇定方：“此處一向都如許荒涼嗎？”

陳度不覺活力，反倒笑了，他道：“真是通靈，撤除女郎，它都不如何理睬人。”

蘇定方定定看著她，半晌，俄然道：“既然如此，居士為甚麼還要幫我？”

他道：“現在的蘇定方，隻是叛逃罪人。”

綏州地遠，冇有十天半個月, 決計到不了處所, 這還是在統統人輕裝上路, 乘馬前去的前提下。

蘇定方沉默，落座道：“多謝。”

蘇定方麵龐有些蕉萃，沉吟半晌，定了主張，起家拜道：“我想請居士襄助，送我回京麵聖。”

蘇定方聽得沉默，慣來倔強剛毅的人，眼眶竟也濕了。

一眾馬匹當中，朱騅無疑是最顯眼的，高大雄渾，威武不凡，即便低頭吃草，也比平常馬匹要高。

強龍不壓地頭蛇，她身份雖高，辦起這些小事來，卻不如崔家這類在此呆久了的人便宜。

蘇定方側身一閃，避開了，道：“你如何了？”

“啊呀，那人真是誠懇，”陳度歆羨，連連道：“若也有人能獲咎我一回便好了。”

“那便騎馬吧，”鐘意下了馬車，摩挲朱騅的脖頸，笑道：“隻是要辛苦你了。”

“居士，如何辦？”玉秋愁眉苦臉道：“如果乘坐馬車，不知要何年何月才氣到達。”

朱騅看看他，再看看走到一邊的鐘意，俄然生起氣來，背過甚去，作勢用屁股撞他。

來人俄然笑了，語氣中多了些壓迫感：“你怕是冇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鐘意聽得沉默，卻不言語，朱騅則有些對勁的打個噴鼻。

夜色如同一片黑幕，無聲的湧了出來，延州偏僻，遠不似長安繁華，驛館也蕭瑟粗陋，門前掛了兩盞燈，徑直髮著幽微的光，聊勝於無罷了。

鐘意提筆寫了一半，堪堪翻過一頁，便聽門扉被人敲了一下，她覺得是玉秋或者玉夏，便道：“出去吧。”

朱騅喝了水，便有些翻臉不認人，馬頭一擺，叫他走遠些。

這匹棗紅馬神駿不凡，如果留在青檀觀裡浪費，便可惜了。

陳度見朱騅神俊，又通靈性，實在是喜好，本身喝完水後，又去摸它鬢毛，親身餵它喝水，向鐘意讚道：“當真好馬！令媛也換不得，女郎從那邊得來？”

他生有一張剛毅的麵孔，因長年風吹日曬，較之京都郎君，更見風骨，即便隻是孤身立於此地，仍有淵渟嶽峙之感。

她挺直腰身，安靜道：“尊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