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在內心歎口氣,麵上不顯,上前施禮。
鐘意資質不俗,又肯下苦工,手裡的珍稀醫書也多,於此很有見地,如果托成男身,禦前太醫想也做得,前些光陰的高燒不退,也是借了這份光。
暮秋時節,自是天高氣爽,偶爾出行,也極得趣。
竇太後神情冷酷,置若罔聞,鐘老夫人則目露擔憂,握住她手,悄悄喚了句:“阿姐。”
“哦,”鐘意道:“那你大可不必走這一趟了。”
“嶺南道進了柑桔,陛下叫送些往清寧宮去,”林尚宮表示她瞧身後宮人捧著的籮筐:“那邊今秋遭了冰雹,上供未幾,陛下本身都冇留,大安宮與嘉壽殿占了大頭,剩下的與了皇後孃娘。”
……
竇太後生有四子二女,現下卻隻留天子與益陽長公主二人,白髮人送黑髮人,怎能不傷懷。
這一世她還冇出嫁,更未曾瀏覽此類,冒然精通醫術,反倒惹人生疑,倒不如重新再來,重新研讀一回。
究竟上,她們統共也就差著兩歲。
對於母親的各種勸止,李政是不睬會的,歡暢時聽幾句,不歡暢便扯個由頭,拂袖而去,他倒安閒,鐘意作為王妃,卻不能肆意妄為。
心中感慨,她麵上卻也未曾透露,竇太後身邊的掌事女官親身來迎,口中笑道:“縣主也在宮中,見了居士,必定歡樂。”
“自此地向西便是,”鐘意答了他,又問:“你去找誰?”
她說的是打趣話,玉夏卻當了真,細心打量她麵色,欣然笑道:“居士氣色大好,不輸疇前,喪事喪事。”
內侍心頭一震,恭聲應了:“奴婢服從。”
秦王李政脾氣倔強,勇敢剛毅,諸皇子中最類父親,也最為天子所鐘愛,連給他的封號都是昔年天子為王時曾用的,而太子至性仁孝,淑質惠和,可做仁君,但是天子原就是剋意進取之人,麵對如許的繼任者,總感覺失了幾分威儀氣度,不太中意。
“太後請懷安居士入宮,”內侍謹慎答道:“應是居士在側。”
天家繁華,卻也多不幸人。
“秦王殿下昨日過涼州,”內侍道:“再有半月,便可還京了。”
“人生苦短,正該信馬由韁,行萬裡路,方纔不算孤負,”來人笑道:“困於尺寸之地,好冇意義。”
來人答道:“的確不是。”
凡俗削髮,便是彆了塵凡,與死有甚麼辨彆?
宿世鐘意死的時候,太子已經被廢,李政入主東宮,她也做了太子妃。
“你也懂事,若非你祖母逼問到頭上,怕是不肯說的,”竇太後向一側的鐘老夫人道:“阿朔有兩個好兒子,另有如許的女兒,真是天大福分。”
這日是個好氣候,鐘意在房裡呆的悶了,書也讀不出來,乾脆讓人備了釣竿魚具,往露華山東側的湖邊去。
鄭晚庭一怔:“如何?”
武德殿逼近東宮,相距極近,讓秦王住到那兒去,此中意味,不免叫人不安。
竇太後乃是鐘老夫人的胞姐,論及輩分,鐘意也該叫一聲姨祖母,小的時候,她也經常隨祖母和母親一道入宮見駕,隻是近年來宮中事情幾次,連崔氏都很少入宮,更彆說她了。
獨一懲罰鐘意的一次,還是被李政氣得急了,才令她謄寫文經,但是不等鐘意寫完,第二日皇後便遣人至府,消了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