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太後神情冷酷,置若罔聞,鐘老夫人則目露擔憂,握住她手,悄悄喚了句:“阿姐。”
“自此地向西便是,”鐘意答了他,又問:“你去找誰?”
祖母也在,鐘意或多或少鬆了口氣,正待問上幾句,便見尚宮林氏帶著一行宮人,自西側迴廊過來,遠遠瞧見她們,含笑停下,向她見禮:“居士安。”
此處景色雖好,卻有些偏僻,加上益陽長公主乃今上胞妹,性又喜靜,平日也冇甚麼香客前來叨擾,起居炊事雖有些清簡,卻也不至於寒陋。
鐘意也笑了:“草木莫非冇故意,不會痛嗎?”
竇太後閤眼,潸然淚下:“若非為歸德與和靜,我真恨不能馬上去了。”
鐘意笑容微頓,有些訝異:“太後?”
“嶺南道進了柑桔,陛下叫送些往清寧宮去,”林尚宮表示她瞧身後宮人捧著的籮筐:“那邊今秋遭了冰雹,上供未幾,陛下本身都冇留,大安宮與嘉壽殿占了大頭,剩下的與了皇後孃娘。”
她自嘲一笑,同林尚宮道彆,跟在嬤嬤身後,往嘉壽殿去了。
朔風起,秋魚肥,這時節垂釣,恰是恰到好處,鐘意靜得下心,對湖坐了大半個時候,木桶便已經半滿。
“也不是甚麼大事,”鐘意垂首,輕聲道:“為此叫您憂心,那纔是罪惡呢。”
鐘意資質不俗,又肯下苦工,手裡的珍稀醫書也多,於此很有見地,如果托成男身,禦前太醫想也做得,前些光陰的高燒不退,也是借了這份光。
天子半生兵馬疆場,半生朝堂風雲,已生去意,將軍國大事儘數交與新君,退位做了太上皇,而她卻冇有比及新帝的冊封,一杯毒酒,就此離世。
“我先去換衣,”鐘意定了心,叮嚀道:“請來使暫待。”
鄭晚庭一怔:“如何?”
那人蕭蕭肅肅,開朗清舉,立在那邊不語,便自生一種氣度,見鐘意看過來,點頭示禮。
這都是多年前的舊事,但是於竇太後而言,先喪二子,又失十數親孫,如許錐心砭骨的傷痛,至死也難健忘。
崔氏不放心,臨行前特地叮嚀過兩個隨行侍女,叫細心照看。
獨一懲罰鐘意的一次,還是被李政氣得急了,才令她謄寫文經,但是不等鐘意寫完,第二日皇後便遣人至府,消了懲戒。
“讓人將武德殿清算出來,”提起愛子,天子語氣較著的舒緩起來:“等青雀歸京,便叫他住到那兒去。”
“真是好孩子,”竇太後的手掌乾癟而暖和,拉著她在身側坐下,顧恤道:“我前陣子病著,也不曉得這事,今早聽宮人說,還當是在誆我,叫你祖母入宮一問,才知是真的。”
兩人正談笑,卻見玉秋自外間入內,輕聲道:“居士,太後孃娘召見,馬車正在觀外等待。”
鄭晚庭獨自失神,鐘意卻未看他,而是望向隨他同業的男人。
“人生苦短,正該信馬由韁,行萬裡路,方纔不算孤負,”來人笑道:“困於尺寸之地,好冇意義。”
何皇後脾氣和順,極有賢名,後宮前朝,從冇人說她好話。
鐘意上一次入宮,還是新春宮宴之際,據現在也不過半年多,倒是時移世易,大不不異了。
說是收用,更多倒是摧辱,直到現在楊氏也無封號,同巢王所留侍妾共居一殿,勉強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