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老臣、一代宰輔,祭月剛過便被卸磨殺驢,實在令人不堪心寒。
燕思空去插手喪禮時,京中已經哄傳他與謝忠仁來往過密的流言,很多同門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非常,當年同時入仕的進士,現在境遇各不不異,有的至今還是小小翰林,而他倒是一起平步青雲,妒忌和猜忌之下,很多人喚著“燕駙馬”,口氣陰陽怪氣。
燕思空看了看四周那些也正在偷瞄本身的同門們,抬高聲音道:“教員仙逝,謝公公獨攬大權,接下來定會對士族一派大洗濯,一場腥風血雨避無可避,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望梁兄明哲保身。”他曉得梁隨並非甚麼清正高潔之人,就算他不說,梁隨也會去做出頭鳥,何況以此人的職位才學,底子入不了謝忠仁的眼,他這番話的目標,是為了通過梁隨摸索周覓星,以及周覓星背後的順天府尹。
因得空顧及而被他忘記很久的沈鶴軒,於千裡以外上書彈劾謝忠仁,列舉其十數項大罪,為顏子廉鳴冤,許是烽火濃烈,許是彆人微言輕,這份彈劾並未激起太大的水花,但把謝忠仁氣得直跳腳,他掘地三尺也冇找出沈鶴軒的把柄,不好下殺手,便以誣告之名,將其貶斥到黔南一個偏僻小縣做縣令,幾近再無翻身之日。
燕思空雙膝一軟,順勢跪在了陳霂麵前。
陳霂咬住嘴唇,艱钜地點了點頭,眼中迸射出熊熊火焰,有恨、有痛、亦有超出春秋的野心。
但他曉得,顏子廉一走,士族一派的災害就要開端了。
他已經將通過顏子廉拿到的詔獄的統統質料都給了佘準,還重金拉攏了前次帶他去見封野的侍衛長,封野和封劍平所關押的位置他們瞭然於胸,劫獄的體例和離京的線路正在一步步完美,以求萬無一失。
謝忠仁氣度狹小,睚眥必報,就算那閹狗不動,此去姑蘇路途悠遠,孤兒寡母的很輕易有傷害,他要讓阿力去找佘準,派小我暗中照顧。
燕思空並不籌算把他要劫獄的事奉告陳霂,幾乎說漏了嘴,他改口道:“才氣完成教員的遺誌,才氣與殿下定下將來之約。”
燕思空一時竟想不出如何安撫他。
陳霂再次抱住了燕思空,眼淚滾落:“再叫我一聲霂兒。”
燕思空正色道:“在臣心中,隻要殿下能當天子,隻要臣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棄,殿下也不成放棄。”
再見陳霂,倆人之間莫名地多了一絲陌生,陳霂不再想疇前那樣一見他就展顏,而是遠遠地看著他,拘束地叫了一句:“先生。”
燕思空緊緊抱著陳霂,顫聲道:“我也恨,可隻是恨,也於事無補,我們要活下去,活下去,纔有但願。”
陳霂張了張嘴,深深地望著燕思空的眼睛,晦澀道:“我……”
燕思空一字一句地看完信,以為這封信文采超絕、字字珠心,不愧出自沈狀元之手,他冷靜地把信燒了,但他記性太好,怕是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了。
“你……那我呢?”陳霂顫聲道,“我會如何?我該如何?”
燕思空固然哀思,卻也同時為顏家光榮,倘若不是顏子廉走得如此“及時”,在搞垮封家以後,謝忠仁很快就會對於顏家,顏子廉的病老,令昭武帝保有了最後的仁慈,念在他兢兢業業幾十年的份兒上,以宰輔之禮厚葬,還親下悼文,不然,顏子廉一定能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