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暖帳之下、喜榻之上，萬陽公主正襟而坐，紅蓋頭微微浮動，令人遐想連篇。

萬陽走了過來，端起酒盞，瞪著燕思空，抬頭一飲而儘。固然小臉刹時皺成了一團，她也一聲未吭。

鳳冠之下，是一張端倪如畫的俏顏，冰肌雪膚、雙瞳剪水，靈動得如同一隻翠鳥。他早聽聞萬陽公主貌美，本日一見，不由感慨她生得巧，麵貌取封家長而避陳家短，隻是那神似封野的眉宇，纔是令燕思空心顫的底子。

他曉得佘準和部下的人定也已經潛了出去，他重金拉攏的獄卒已經將囚室的輿圖和鑰匙的位置都畫了出來，封家父子雖在一個牢中，都囚室相隔甚遠，佘準去找封野，而他，去救封劍平，佘準的部下會趕來策應他們。

燕思空曾躊躇很久，是否應當本身去找封野，可他終究還是撤退了。

燕思空眨了眨眼睛，暗中鬆了一口氣，他安靜道：“殿下放心，臣不敢僭越。”他走到桌前，舉起了合巹酒，“殿下無妨與臣共飲了這杯酒，你我雖無伉儷之緣，到底要同住一屋簷下，婚事上還需相互諱飾，這杯酒本是合歡之意，現在當作合作，也何嘗不成。”

燕思空神采微變。

他像是靈魂出竅普通，冷眼旁觀著本身和萬陽公主拜堂結婚，他的笑凝於麵上，與來賓酌金饌玉、虛與委蛇，在那大片大片能將人淹冇的紅色裡，他體味不到一絲高興，一桌一桌的美酒好菜，和滿室芳香的熏香，他卻隻嗅獲得濕黏、氤氳的血腥味兒。

燕思空沉默地諦視著她，這口氣不善，他要聽聽她還想說甚麼。

萬陽一張俏臉儘是氣憤與不甘：“若不是為了母妃，我萬陽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這個奸賊，你彆覺得做了我的額駙，就能扶搖直上、平步青雲，我不會為你產下一兒半女，你連碰都彆想碰我！”她舉起鳳冠，用力朝燕思空扔了疇昔。

萬陽走到榻前，冷道：“不準靠近臥榻，你愛睡哪兒睡哪兒。”

“是。”

宴席直深夜，燕思空裝出醉態，才被人攙扶著去了洞房，他還要與新娘行合巹禮。

燕思空垂下了視線，睫毛微微顫抖著。

暮色來臨，而燕府燈火透明、熱烈不凡，往來賓客幾近踏破門檻，固然有很多人對燕思空非常鄙夷，但想要湊趣附庸的亦不在少數，前來送禮的更是在牆根兒下排起了長龍，圍了大半個府邸。

大婚當日，天將明，燕府將備好的回禮送至午門恭納，包含鞍馬、甲冑、牛羊、酒食。

他說不清本身是真的忘了，還是用心不去想，直到這一刻，他逼真地感遭到“萬陽公主”不再隻是他們口中的一個詞、而是活生生的人時，他纔不得不去思考，他該拿她如何。

天子嫁女，送親的步隊浩浩大蕩地穿行過半個都城，街道兩側圍滿了前來看熱烈的百姓，固然不能一睹公主的風采，但儀仗之威風、轎輿之豪華、場麵之氣度，平生恐怕也不得見第二回，天然是萬人空巷。

萬陽眯起眼睛，警戒地看著那杯酒。

燕思空躲也未躲，沉重的鳳冠砸在他身上，又重重落地，高貴的珠翠寶玉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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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以內，光芒陰暗含混，入目可及之處，擺滿了彆有寄意的喜慶之物，桌上放著一個金鑲玉的托盤，盤中是兩杯合巹酒，盛放在嵌有寶珠、美玉的金酒杯內，以一根紅綢繫著兩端。